第二日,五更时分,晨钟如期响起,天光微湛。宏伟的邓州城在清晨中醒来,伏在旷野之上,宛若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

李宝当面罩丝巾,头戴斗笠,裹得严严实实的,混在等待放行的人群中。

“大家排好队,都把头上戴的,遮住容貌的东西去掉!等待检查。”

官府一旦认真起来,效率确实可观,经昨夜一晚,李宝当的画像,便已分发到了各处隘口。

李宝当心中惊骇,只能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走。

眼见被困住,他便买了些吃食,返回空宅别院。

“姐夫,有吃的没?”田鹏眼睛都饿绿了,见着人回来,忙问道。

李宝当忧心局面,连带着心里有气。闻言将买的吃食丢过去,脸黑道:“吃吃吃!就他娘的知道吃!”

田鹏脸皮厚,忘性大,一边没心没肺的啃着包子,一边笑道:“活着不就为口吃的么!”

李宝当见他歪头歪脑,兀自快活,心头不免一叹,道:“我要是能像你这般,那该多好啊。”

田鹏还以为你姐夫在夸他,闻言很是兴奋,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李宝当也懒得听,他翻开包裹,切了一些人参片,放进刚买回的粥里。

然后他抱起陆绣,慢慢喂食。

田鹏站在一旁,好奇道:“我说姐夫,公子每天都吃不少,怎么不见他拉屎呢?”

李宝当白了他一眼,顿觉不可理喻。

“姐夫,咱啥时候出城啊!”困在此地,出不能出,他有些待不住。

李宝当不理他,将最后一颗药丸给陆绣服下,心道:陆公子,李某也没辙了,从明日起,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一扭头,又对田鹏说道:“待会儿去一趟西市,去牙行找刘老头,把这个给他。”他摸出一枚铜钱,递了过去,道:“告诉他,我有要事找他,然后……”

“仁和通宝?”田鹏根本没听他后面说什么,他接过铜钱,见了上面的字,不由狐疑道:“这不是本朝的东西啊!仁和,仁和?是哪朝的呢……”

李宝当见他又犯了魔怔,一巴掌拍在头上,怒道:“又在想什么呢!我刚说的话,记住了没?”

“什么?姐夫。”

果然,李宝当无法,又复数了几遍,直到小舅子背得滚瓜烂熟,才最后叮嘱道:“带他过来,让他找一辆马车,要带暗格的。记住没?”

“放心吧姐夫,完全没问题!”田鹏拍着胸脯保证。

但他还是不放心,奈何自己的画像满城飞,便也只能让小舅子去了。

“去吧,早去早回,不要生事端。”

“姐夫你真啰嗦。我走了啊!”

…………

“不说是吧!来人!取夹板来,给这贱人上刑!”

邓州大牢里,钱知州亲自上阵,审讯田氏。他不是陈秀川那种色鬼,真真假假的,休想骗过他。

“大人!冤枉啊!”

这大牢里,喊冤是常态,但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人,能坚持到最后。

田氏披头散发,被打得浑身是伤,最主要的,是精气神丢了,昨晚折磨了一夜,稍有睡意,便是一盆冷水泼来。

到了现在,脑子里只剩一团糊糊,除了一句冤枉,便再无别的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那孩子去哪儿了!”钱知州手拿夹板,命人将其套在田氏手上。

田氏无力再答,费劲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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