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纪1178年

龙渊国渊之崖

“云河,你快点,快来!”年轻的少女转头对身后的男子喊道。海风吹过,吹起少女淡蓝色的裙角。她捋了捋脸颊的发丝,对跟上来的白衣男子灿烂地一笑。那男子,一介书生打扮,衣衫虽不华贵,但举手投足间却掩盖不了随时流露出的贵族气质。

“湘儿,不要急,大海就在前面了。”男子语调不高,尽显温润。

“哇,到了!云河,你看!”那叫湘儿的少女站在海崖边,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止不住地欢喜。

“好美的海!”云河走到她身边,也忍不住赞美。

“云河,我好喜欢这里,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吧,这样就可以每天来看海了。”

“傻瓜,这里荒无人烟的,又有那么多野兽,很危险的。”

“你不是说会保护我的吗?”少女调皮地问。

“也好,那我们明天就让附近镇上的工匠来这里建造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少女眼神开始迷离。

“少爷,恐怕你们以后无法住在这里。”他们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队人马,个个穿着精致的铠甲。

十年后

新纪1188年

龙渊国龙都

“云帅,我有急事向您禀报。”副将打扮的金川站在书房外说道。

“进来吧,什么事?”说话的是龙渊国最高军事统帅——云河。

金川一脸的忧愁,“云帅,西部的叛乱又起啊!”

“南部的叛乱才镇压下去,西边又起,呵呵,这个国家看来是要亡了。”

年轻的副将忽然紧张起来:“云帅,您可千万不能这样说啊。您的父亲为了守卫这个国家,鏖战一生,战死沙场,这个国家是他的心血啊!”

云河起身回看着墙上的画像,他的父亲用军人特有的冷酷眼神看着他。“我知道...”沉默了片刻,“情况如何?”

“叛乱先由渊之崖渊崖镇附近百姓发起,后来渊崖镇官兵也加入其中,现在渊之崖地区已尽是叛军!”

云河听到这里转过头来对着副将:“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云帅,叛乱一夜而起,像是早有预谋啊!”

“一夜而起?”云河习惯性地刮起额头:“我去觐见陛下。”

“是。”

厚重的大门随着云河的脚步打开,他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前去。“臣云河参见陛下!”说着半跪向龙渊国主——玛塔渊。

玛塔渊的脸上此时尽是慌张,“爱卿快起,你可听说西部的叛乱一事?”

“回陛下,臣刚收到消息。”

“爱卿可否为朕解忧?”

“陛下,近百年来,我龙渊国年年对外用兵,百姓赋税繁重,早已苦不堪言。臣以为,若要根除叛乱,必须停止对外战争,减少赋税...”

帝王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忽然一拍宝座的扶手,高声怒道:“我不是要你来教训我的!我只问你,这次叛乱你去还是不去?”

“陛下!”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你不要以为你云家功高我就不敢动你!退下吧。”

“是,陛下。”

云河走出大殿,回头看了眼这座奢华的宫殿,轻声地叹了口气。

一回到云府,金川便连忙上前问道:“云帅,陛下怎么说?”

“他还能怎么说?逼我出兵。”云河淡淡地说。

“云帅用兵,战无不胜,可是屠戮自己的百姓...唉。”金川低头叹了口气,“对了,听说这次叛乱的首领是名法师。”

“法师?难道是奇雨国的人?”

“奇雨国在女神明日治下一直爱好和平,强大却从未觊觎过大陆,怎么会是他们?”金川分析道。

“奇雨...会是她吗?”云河在心里默默地问。

“云帅?”金川见他出神。

云河从记忆里走出,抬头看向金川:“传令下去,东部渊河前线加强戒备,提防他国偷袭。西部各地驻兵,立刻向渊之崖集结。”

“是!”

渊之崖下

三日后,云河带领大军赶到渊之崖下。渊之崖是龙渊国的西南山岭地区的统称,地势由日影、崖口、渊城一线转高。崖口地势稍微缓和,是进入山区的唯一通道。百年前的种族之战,矮人退守此地,在崖口修建了高大坚固的要塞,让玛塔军队伤亡惨重,不得已提出议和。玛塔·法统治龙渊后,废弃了这座要塞。

金川向云河报到:“启禀云帅,西部各地驻兵十万人马已陆续赶到此地。”

“叛军情况如何?”

“叛军一万人,据险守在崖口,修缮了废弃的要塞。”

“他们倒是聪明!”云帅脸上波澜不惊,“叛军头领的情况打听清楚没?”

“回云帅,听说是名女子,但没人知道她的来历。”

“女的?”云河略显一惊。

“是。”

“传令下去,今夜就驻扎在这里,等待各地兵士到齐。你先退下吧。”

“是!”

夜里,云河独自一人待在大帐中。寒冬之中,就算披上了上好的裘氅,也显得寒冷。

他看着左手腕上精致的手链自语道:“湘儿,会是你吗?十年了,你还记得我吗?”。半晌过后,帐内传来他的声音“来人!”

金川走了进来,动作显得有些慢,显然被冻坏了。“云帅,有什么吩咐?”

看到自己的副将这样,云河不禁说道:“外面很冷吧?”

“回云帅,末将知错。”

“我不是在怪你,这么冷的天气,今年粮食又歉收,也难怪他们会叛乱。金川,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你再辛苦下,去见见叛军首领,告诉她,我要和她单独见面。”

“这么晚去?”金川有些疑惑。

“放心吧,那边肯定很紧张,他们的首领会见你的。”

“是,末将这就去。”

“不要让别人知道,小心点!去吧。”

“是!”说完转身走出大帐。

金川是傍着黎明回来的,云河一夜没睡,一直盯着帐帘。见到他走进来,连忙站起,脚下却是一麻,又跌回位子上。

“云帅小心!”

“我没事,事情办得怎么样?”

“她答应了,要您今晚独自上渊之崖。”

“你看清她的样子了没?”

“她没有见我,是派人传的令。”

“是吗?你下去休息吧。”云河有些失落。

“云帅,你不是真的一个人去吧?”

“怎么,有什么问题?”

“万一她使诈,将您抓起来怎么办?不如我们现在就派人埋伏好,反将其抓住!”

“不,她既然为民而起,必定不是什么奸诈之人,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那请让末将跟随吧!”金川说完跪在地上。

云河上前扶起他:“这一夜辛苦你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金川怎能让云帅犯险而独自安睡,云帅,就让我同去吧!”说完又一次跪下。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云河眼眶有些湿润:“好吧,你随我同去。”

“是!”

“你快去休息吧,傍晚去营前等我。”

“云帅,您也一夜没睡吧。”

“不用担心我,我这就去休息。”

“末将明白,末将告退。”

云河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笑。连日来的困意一下子将他淹没,他拉了条毯子,躺了下来。迷糊中喃喃道:“湘儿,如果真的是你,我该如何啊?”

这个傍晚在云河焦急地等待中来了,云河吩咐好众将后,便迫不及待地奔向渊之崖,金川紧随其后。地势一路向上延伸,两人坐下的神骑也开始显得吃力。夜已经完全黑透了,他们的马蹄才来到要塞前。

金川上前高喊:“龙渊国统帅驾到,快让你们头领出来!”

要塞锈蚀的铁皮木门缓缓打开,一人一马缓缓走出。凭借城上的火光,只看得出来者穿着法师的长袍,法杖横在马上。

她低头道:“小女子恭迎云帅大驾,云帅,我的战士们可是恭候多时了...”

随着她话语,云河两人周围的岩石后冲出数十军士,手执长矛将两人团团围住。

“混蛋,你竟敢不守信用!”金川见状叫骂道。

她将目光转向金川:“云帅不也带了人来吗?是你们毁约在先。”

“我是自己跟来的,关云帅何事?”

“随你怎么说,反正你们已经落入我的手中了,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一直没出声的云河一直盯着那女子,努力地看清她的面容,却只有模糊的样子。“我敢来,你这些人就自然难为不到我,我们还是好好谈谈,免得白白让这些百姓流血。”

“哦,这么有自信?那我倒要瞧瞧这龙渊国第一将领的本事,上!”

众人得令,将长矛向前刺去。云河金川两人从马上跃起,后翻出包围。宝剑出鞘,顿时有数人倒地。女子握起法杖,向前直指云河,蓝色的光线向他击去。法光打在他的铠甲上,却没有丝毫作用。

“魔法免疫?哼。”女子转而攻向金川,金川试图用剑抵挡,怎知那光线如蛇般缠绕在剑身上,窜到他的身上,将其紧紧束缚住,顿时倒地,周围的长矛应声指在他颈间。“住手!云帅,你想让你的副将死吗?”

云河的剑在一名军士的心口前停住,那人一动不敢动。“放了他,我做你的俘虏。”

“可以,放下武器,卸下你的护符。”

云河丢掉手中的宝剑。“不要啊云帅!这女人阴险狡诈,不能听她的,你快走吧,末将死不足惜!”金川大叫道。

“你我并肩作战数年,我早已视你为兄弟,我怎能不救?”说完将胸口的护符扯下,“放了他。”

刚才差点丧命的军士捡起云河的剑,周围的军士纷纷将长矛指在他颈间。

女子左手一挥,金川身上的光线立刻消失。“一会让他走,我们回去好好招待这位云帅!”

云河跟着女子,被压入要塞中。金川周围的军士才连忙撤离,不甘的他狠狠地将拳头砸在冰冷的地面。

云河被军士压到要塞后的议事大厅里,女子坐在议长席上。“云帅,小女子失礼了,快请坐。”

云河坐在她右手边的椅子上,毫无感情地说道:“湘,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女子脸上一怔,说道:“被你认出来了。”

“十年了,没想到我们以这种方式再见。”

湘儿苦苦地一笑:“是啊,十年了...”

“少爷,恐怕你们以后无法住在这里。”领头的军士从马上跃下说道。

云河见到他们,连忙将湘儿护在身后。“金鹏,不许伤害她!”

金鹏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少爷放心,只要您跟我们回去,她无关紧要。”

云河微怒道:“什么无关紧要?她是我的爱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金鹏看了湘儿一眼,转头对云河说道:“少爷,您是龙渊国统帅的独子,您的妻子就算不是公主殿下,也必然是贵族,怎么也不会轮到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我爱的就是她,如果你们觉得身份很重要,那我大可不作他云青的儿子!”

“放肆!他是你的父亲,你怎么可以直呼他的名字!”金鹏大怒道。

“他不是我父亲!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从来都只会打仗!连我母亲病重也没见到他一眼,我的母亲就那样走了...”云河还没说完,眼中早已涌出泪水。

“云河,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明白你的痛苦,可是你要明白,你父亲是国家的统帅,是名军人。战事告急时,每个男儿都该舍弃小家,为了国家的存亡而战。你母亲是明白你父亲的!”

“可是我不明白,我也不要明白,今天我就是要跟她走!”

“你怎么如此冥顽不灵!”

“废话少说,来吧!”

“哼!既然如此,把他抓过来。”

众人得令,拔剑向两人围去。

“云河!”湘叫到。

云河回过头说道:“不要怕,我会永远陪着你。”他对着她的语气永远那么轻柔。

“云河,你和他走吧,我不想见到你有事。”

“傻瓜,你说什么呢?我不会有事,我们都不会。”云河说完面向众人,做出迎敌准备。忽然,他觉得身子一僵,再难动分毫。

“云河,对不起...”湘说着伏在他肩头哭起来。

“湘儿!你做了什么?快解开我。”

“忘了我吧,云河,和他们回去,我是女神殿下的孩子,我不想见到鲜血。”

“这妖女原来是奇雨的人,少爷,依我看你是中了她的妖法,快跟我回去,让巫医为你诊治。”

“湘儿,你在做什么啊!”云河一下子无比焦急。

湘从他肩上抬起头,将他向前推去。两名士兵将他接住。

“一个时辰后法术自然会解开,你带他走吧...”

“湘...”云河大哭起来。

“我根本没爱上你,我一直是骗你的,没想到你这傻小子这么好骗。”湘说完抹去眼泪,做出无所谓的样子。“瞧!这眼泪也是假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啊?”

湘转过头不去看他,“喂!你们不是要带他走嘛,快走快走,本姑娘看着心烦。”

金鹏看了他一眼,长舒一口气,吩咐道:“带少爷回去。”

云河被抬上马,无力地伏在马背上。努力地回头望着海崖边上的湘。湘转身迎着海风,任风吹乱发丝吹乱她的心,也吹走她的他。直到再也听不到他的叫喊,她才转过头来,望向他消失的方向。“云河,再见了...”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云河问出了埋在心里十年的问题。

“因为...那时我们根本斗不过他们,与其被拆散而分开,不如我自己斩断...”

这个答案,云河自然是想到的,只不过从湘儿口中说出,却又是另一种感觉。“那之后你去哪了?”云河问道。

“我?自然是逃回奇雨,不然等着你追杀啊!”

“追杀?”云河有些诧异。

“你的父亲想杀了我,我只有回到奇雨,他们一直跟到天界山下才停止。”

“他们...湘,对不起!我答应过照顾你,却连累了你。”

“既然你觉得对不起我,那就还我个人情吧。”

“怎么还?”

“跟我一同推翻玛塔渊的统治。”

“呵呵,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虽然现在两块大陆上四处混战,可是他毕竟是玛塔法的后人,就算推翻了他,玛塔其他各国必然不会坐视不管。到时,我们是与天下为敌啊!”

“不!各国连连征战,早已是民怨四起,一旦我们事成,便可一呼百应,到时起义四起,他们自顾不暇,根本无暇顾及这里。”

“这只是你的推测。”云河看了眼大厅外站着的士兵,他们没有统一的军服,只不过是一群拿起了武器的农夫。“你看看他们,你觉得他们有能力应对严格训练过的士兵吗?你忍心看他们送死吗?”

湘儿低下头,忽然看到了一件熟悉的事物。“这个你还戴着啊?”

云河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手腕。象征吉祥的红丝线编织出了特殊的花纹,精通魔法的人会看出这是一个守护法印。“这是唯一能证明你存在过的证据了,那之后他们消除了所有关于你的信息,你仿佛从没出现过一般。只有这个手链,坚定地告诉我,你不是我的梦,你是真的...”

两人沉默了片刻,湘抬起头看着他,“既然你不愿意帮我,那你就走吧,我们开战,让我见识下云帅的实力。”

云河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疯了?你明知道不可能成功的?”

“这些百姓已然没了活路,与其任人宰割,倒不如赌一把。”她说完转头对着大厅外,“来人。”

两名士兵应声而入。

“把他送出去,告诉要塞上的人,打起精神来。”

“是。”两名士兵拉起云河。

“湘儿,不要这样!”

湘撇过头去不看他,咬着自己的嘴唇道:“云河,对不起。我们,已经回不到最初了。如果我们必须兵刃相接,请不要对我手软,因为我也不会...”她对着士兵说:“把他带走。”

云河被强行拉了出去,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原本是幸福的相见,却又成了痛苦的分离,他不明白老天为什么总是这样对他,每次都在他以为能幸福时将他的梦打碎。

云河无意识地向山下走去,半路遇到了金川带领的人马。他向金川挥挥手,示意他什么都不要问。骑上为他准备的马在众人的守护下回到了山下的营地。刚到营门口就听到有人大声叫他,他抬起头,见到了皇帝派来的特使,御前侍卫长——卡尔。

“云帅,您终于回来了,没受伤吧?”话语虽然温馨,但被问候的人却丝毫感受不到暖意。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没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前我是不会有事的。”云河淡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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