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人,站得确实是有些近了,只离马头两掌距离。
那县令提着衣袖,就地跪在田里,跪在被李存勖踩坏的田里。
在众人的沉默之中,停顿许久。
猛然问出,“陛下乃天下百姓的父母,可为何要伤害百姓的田地与庄稼呢?”
“你说什么?”李存勖睁大眼睛,脸上是一副没听懂的表情。
李存勖以为那县令是来告诉自己,那白羽飞鸟大概会去何处,却没想到说得是这事情。
那县令脸色不变,重复了一遍。
李存勖的脸,已经开始红温起来,“你知道,你面对的是这天下之主吗?”
李存勖还是以为,对方做了白日梦,还未清醒。
县令确实用着同样的表情,又重复一遍。
瞬间燃爆了李存勖的怒气。
“朕命你速速滚开!区区一个县令,何来的勇气敢与朕叫板?连说三遍,是以为朕听不明白么?来人!将这食君俸禄不为君事的逆臣拖下去斩了!”李存勖怒骂呵斥,手臂左右挥舞,想要让护卫们将其拿下。
郭威离得最近,理应来做这差事。
郭威抱手,欲帮其辩解,“陛下……”
同声而起了另一个更尖锐的声音,是伶人的唱戏声,“陛~下~,且让我来与他讲讲道理。”
此人正是李存勖最近最为宠爱的伶人,敬新磨。
伶人一出,李存勖倒是没那么气愤了。
摆摆手算是准许。
敬新磨点头继续向前。
“你可知罪?”敬新磨甩着手腕,向那跪地县令一指。
“臣,无罪!”
敬新磨抬袖遮脸,在田里踩着戏曲步子,环绕那县令唱到,“嘁,不为无罪,乃逆天大罪!你身为县令,难道不知我们陛下喜爱打猎吗?为何在此纵容百姓种地!有碍吾皇驰骋打猎!还没有罪吗?你罪该万死!”
唰唰热风,明日照头,气氛却是寒冷的,无人敢接上话语。
这下,不仅李存勖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李存勖身后,连同郭威在内的随行官员心中都炸出了一个无声的闷雷。
但又因为敬新磨之前的那一巴掌,属实超出平常人逻辑,每一个人都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可马上,令郭威更加意想不到,李存勖居然转瞬间收了皇威,摆出正脸。
“朕这样做,是有些荒唐,你这县令说得也确实有些道理,那么,如此这样,朕命你给朕做支上好的白毛簪子,将功补过!”
这样的人,能做皇帝?
郭威心中大受震撼,这样的言行,简直就是将自己的脸面丢到地上,又被自己和伶人踩了几脚,再拿起来当做无事般地重新戴回脸上。
哼,这样都能当得皇帝,我郭威又如何不可?
几日后,天气实在太热,而且朝中户部频频预警今年收成恐是没有多少成,李存勖于身于心,才打道回府,回去洛阳。
回到从马直,郭威只是又趁着空闲时间,读起更多的书来。
因为那天之后,所有人随行之人都当这事未曾发生,而郭威,却将它捏在了手心里,一股称王称霸的傲气,如洪流般冲出。
若是这天下的帝王都这个鸟样,郭威觉得,他上,他还真的也能管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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