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掌穿过锦袍拢在她腰身,足以十指相抵,肌肤的温度自素纱熨在手心。多年前,他盼了多年,如今咫尺。他暗叹,如此道:“张师君奉命来讨,京都不太平。我想将你与定恭王府诸人送往北境,那有父皇坐镇,可保你们安生。”

李少玄头也未抬,冷道:“本宫不去那鬼地方,天寒地冻,本宫一日也捱不得。”

不防他俯首触额:“自与你别过,我在幽州已届六年。”

“魏将军蒙此历练,天下唾手可得。汝迫不及待羞辱本宫与王府中人,笑吾等贪恋皇权,转即皆成阶下囚。”

心如玄铁,傲慢娇矜,更擅顾左右言他,是她了,不错。“刘绍请赐禹州,你可要随他去?”

那正拆至胸腹钩扣的手滞住,她扬首来看,一双盈亮眼中盛布怒火:“好啊!”她咬牙切齿,三两下将金银甲揭了,从他身上拽下掷去:“魏将军定不吝赠本宫一副刀剑,到得禹州,本宫亲手将刘绍卸了大快朵颐。”

魏虞笑,将她放下,起身站在她面前。李少玄见他缚手身后,挺身静立,心中气甚,忍着,去解他带钩。往日,宽衣解带都是宫人所为,她贵为皇后,几时委身做这等卑下之事。

足有半刻,他静静看她忙乱。一柄带钩被她握在手中细细把玩,在她处,自然不知那模样在他看来有多诱惑。锦袍半掩坠在肩头,素纱通透朦胧,俯首望去,曲致丰腴尽收眼底。体内血脉有不能压抑的偾兴,喉际莫名干涩,连呼吸都急促。

“噫,原来是这样。”她按下钩身正面白玉玦中镶嵌的半球形琉璃彩珠,听得“哒”一声,钩首铜扣内应声分开。如此有趣,她倒不觉得厌烦,笑着抬头看他,本能地,想得一句夸赞。迎上的,竟是赤裸裸欲望。一惊,下意识掩住身子想逃。肩上已落下钳制,他嘶哑声喝:“继续。”

这只是开始。泪应声而落。好个魏虞!你今日予我的,来日,本宫系数奉还。今日大牢中,王父与她说的,现下清晰闻得:“五娘,莫以为他会顾念往日,他是来复仇的。他要将多年前他们父子所受屈辱尽数付诸你我之身。你且韬光养晦,活下去方有回寰之地。王府上下数百口,尽系于你一人。”

“本宫不去幽州,你也莫要想将我逐去禹州。”她哽咽:“原寻思死了也好,你却不许。来日任谁人踏破了京都,本宫便将这长秋宫点一把火,堂皇地去。”

那手自肩头滑至臂肘,将她托了起来,环在腰间,按覆他胸口。“那么,娘娘仍做这京都的主,我魏虞护着你。刘绍许你的,我百倍赠你,他不曾的,我永不辜负。可好?”

李少玄从不知自己眼泪可不自控汩汩汹涌。男人的话,何须真假。此刻,可至几分?“将军的话,本宫不敢信。”她双眸通红,有无尽委屈:“昨夜你为令我屈就,欺哄于我。今夜你又想如何?你要了我这身子,明日仍可将定恭王府诸人逐一斩杀。魏将军以为本宫是你征伐之余取乐之物?刘绍不曾善待我,你又与他何异?”

魏虞太息。到头来,竟是他欠她的。世人说的自寻苦吃,可算这一桩。眼前女子下唇微微颤抖,眼里噙满盈光,好似小小泉眼淌泪。“王府中人明日可脱身牢狱,往日所有尽收府库。本王另赐老王爷地百亩,牛马百头,布帛千匹,金银万两,仆百人。此后自耕自足,颐养天年。定恭王孙不得袭爵,不得过问朝政军务。”

一口气凝在喉间。不甘心。怎能甘心?这等同斩断王父手足。但她即时已知应对:“谢王爷不杀之恩!可是,我族中十七女,姊妹众多,骤失庇佑,必遭人轻践蹂躏。我独坐宫中,如何忍心。王爷若真怜我爱我,可准她们入宫与我长相作伴?”

有何抵得过她的一句谢?魏虞道:“本王赐她们宫中居所,一应如常。娘娘用度所需,不必本王过目,全凭娘娘。”

不妨,再大胆些。“母妃每月必往云台妙观小住两日祈福。你须准我出宫陪母妃同去,母妃经此一吓,白了大半青丝。只怕,我能与她相聚之日渐少。若她大去......”

“这是自然。娘娘与王妃出行,本王自会命精锐护卫左右,若本王得闲,陪娘娘同去,亦可。”

李少玄心悦,眼前人千依百顺,又处处周到细致,刘绍哪里做得。之前,是忌惮她母族威望势力,如今,是真真只因她一人。“本宫日日闷在这殿内,平日里,你可准我在宫中四处走走?”

魏虞颔首:“蒐狝之时,娘娘可愿与我同往?”

“若本宫与王爷并辔而行,世人会如何说我?”

好一个得寸进尺。魏虞钳住她颈子,覆住她殷红似血的唇:“此些不敢惹娘娘烦忧,本王自该为娘娘荡平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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