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谷捧着匣子笑嘻嘻登门,银浦惯例将他引入堂中,斟杯茶予他,好奇张望他带来的东西:“你这次又是带些什么?且早些和我说,莫像上次那样,惹我累公子斥责。”

陶谷便大咧咧揭了盖子,笑道:“银浦,你家公子看上哪家娘子,你与我说说,谁这样倒霉,入了他的眼?嗯?”

银浦被整匣明晃晃的黄金饰物扎得眼都睁不开,匣子一连数层,莫不是女子凤簪鬓钗、花钏镯子、步摇佩饰,一时错愕:“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公子命我搜寻城内城外各处商铺,将宫中流出之物索回。这几日我真是跑断腿,花了十几万两黄金方得回这些许。”陶谷抿一口茶,摇头叹息:“银浦,你往库房看看,魏老爷子可有钱兑回给我?”

银浦瞥他一眼,像看傻子:“你即知是宫中之物,自然是等少府发话,与魏老爷子何干?再说了,我家公子命你办事,你办好了有赏,若有个差池......”

“银浦。”内堂有沉喝。银浦立时垂了头,退到一旁。陶谷冲他做个挨打的手势,敛了笑,站起身望向来人。如今临近暮春,虽则下了连月雨,到底寒气消散,渐觉温热。可裴己非至今仍身披裘袍,手捧燎炉,原本较人高出个头的身量,因着倦怠疲色,竟显得佝偻。这人的身子只怕不见好转,却是每况愈下了。

裴己非方坐下,懒懒道:“我以为还需数日,想不到你办事利落。抑或,是缺钱了?”

陶谷忙呈上匣子,讪笑着答话:“公子,您且看看这是您要的么?”

裴己非拨拉了几下匣中之物,拿眼看他:“适才你说,这些花了多少得来的?”

陶谷哂然,未想见得病容之上一双眼射出精光,一怔,忙道:“也,也就几万两。外头乱着,这宫中之物藏在身上也不是办法,那些出逃的宫人急着脱手,主柜们压一压,就,就......”

裴己非摇摇头,不与他争执:“不是这些。大约是哪个妃子的,但也好,至少不应有人敢偷到她处。”

陶谷听得一头雾水,瞪大了眼与银浦对视,想自他处问得他口中的“她”是谁。可银浦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耸耸肩,瘪着嘴不敢吱声。当下,陶谷壮着胆子,打个呵呵:“公子,您有烦心事?不妨说出来,小的们帮你......”

他这边还未说完,外头扰攘,星驰先进得堂中,躬身道:“公子,廷尉正郭通直求见。”

陶谷即刻起身,随银浦避入内堂。裴己非颔首示意,外间即有人将郭通直引入堂中来。

那郭通直一见裴己非,跪下叩头:“小人郭通直拜见太师大人!”

裴己非道:“廷尉司的事,你应与徐中炤说。本官不便插手......”

“小人刚从外头回府,不及应皇后娘娘召,却是陈穆陈大人随冯赏入宫听宣。小人自知罪该万死,故特来向太师大人请罪,望太师宽恕,饶小人一命。”

好个郭通直!想是推拒了五娘子,又恨旁人抢功,竟到他这来嚼舌。也该这贼子奸猾至此,方得五娘垂青。裴己非心中好气好笑,冷道:“这天下从来不会缺了你郭通直便行不通了。说罢,皇后娘娘又为何事着恼?”

“太师大人,非是小人躲懒,实是小人力不能及。李十三娘为章贤安所掳,囚在府中已有多日。小人人微言轻,多番周折皆不得头绪。如今那陈穆在娘娘处献言,领了司隶校尉朱大人去宣旨。小人恐事端越闹越大,故而来禀报太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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