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龄回到好景居二楼,开得一间静室,服下那玄参渡脉丹,便盘膝打坐,炼化丹药。

药力化开,配合着房内聚灵阵,张龄感受着丹田气海内澎湃的灵力增长,喜不自胜。

修炼数个周天,收功正欲歇息,却见一张传讯符纸突兀飞至身前。

张龄拿起符纸,拍在脑门上读罢,便整整衣衫,开门而出。

穿过坊市中几条街巷,在一条死胡同尾部一小店门口停下,掐诀打开房门,进屋胡乱在柜台上静坐。

半个时辰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身姿妙曼,气质妩媚的筑基女修进得门来,随手关上房门,朝张龄走去,张龄见状忙启动房内禁制,起身拜见,随即拱手朝二楼指引,请她上楼。

来人正是珍馐馆主,流沙门长老,凌妙音。

轻抬莲步,款款走进,在主位坐下,顺手招呼张龄坐于对面。

借着油灯光芒,张龄瞟一眼这凌仙子,直感她比之上次相召,消瘦清减了不少。

二人沉默片刻,张龄起了话头:“晚辈刚到坊市,尚未坐热,却不知凌前辈深夜相召,有何见教?”

凌妙音抬起臻首,打量着张龄许久,方才开口答话:“今日与那两位商行执事见面,想必你已知晓一些情况。”

张龄见她如此冰雪聪明,便也不好打哈哈,回道:“晚辈倒是听说了一些消息,只是思索这应对之法,却毫无头绪,请前辈教我。”

凌妙音却不回答,定定望着张龄,一字一句说道:“你可知,我为何要与那孟凡森媾和?”

张龄听她如此单刀直入,顿感头大如斗,自己刚听得两位老兄闲言碎语的分析,便被正主拿话问住,可是太巧了!

正不知如何回应,却听她自问自答起来:“当年孟家来势汹汹,掌门师兄为此甚是头痛,这坊市虽有大派占股进驻,却只是承诺保坊市安全,并不看顾我门。

我家股份如何分配,他们从不过问。

见掌门师兄忧思日盛,毫无头绪,我便主动提出,自荐枕席与那孟凡森,一来缓和局势,二来便是刺探消息。”

说到此处,凌妙音停顿片刻,面罩冰霜。

“胡掌门未做挽留,欣然同意。他却是不知,其实我在他门下安插了内应,即使我不主动提出,他们依然会强逼于我,我也只能答应,毕竟我凌家还需在此过活。”

张龄见她说话间,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一股怜惜痛心之感油然而生。

这修仙界看似个个仙风道骨,实则处处如履薄冰。

叹息一声,张龄安慰道:“前辈为家族门派,如此舍身付出,晚辈一介须眉,自问无法做到,叹服之至!”

凌妙音勉强止住泪水,平静开口:“你也不用拿话宽慰,过得这十来年,我已看淡当年之事。

我凌家原为流沙门之主,但却福缘浅薄,掌门之位到家父仙逝后,便传给了胡家。

当年我委身于贼寇,掌门为作弥补,曾答应传位于我,或是我凌家其他筑基。

可凌氏仅我一个筑基,练气后辈也已不多,自是无法与他们抗衡。

半年前,胡掌门闭关结丹,血书上报,正式确立顾登峰为下任掌门人选。

我有位嫡亲侄子,单灵根单本命,本已练气圆满,极有希望筑基。却在一年前,出发去坊市值守的途中,被人无端杀害,至今未查到凶手。

但我早已知晓,幕后主使者绝对不是外人,只是未与他们撕破脸皮,隐忍至今!”

张龄默然。

过得许久,待她平复下来,开口问道:“既然如此,您何不脱离这流沙门,带着家族弟子,在这坊市里安身立命,想来倒也不难?”

“哼”听得张龄话语,凌妙音冷笑一声道:“流沙门与这流沙坊市,本就是我凌家祖宗盘弄下来的产业,如此轻易拱手让与别人?

我是一点也不甘心!当年先父故去时,我还是练气,无法继承大位,而如今四十余年过去,我已然筑基六层,自当争一争。”

“我听说这掌门传承可提前由现任掌门拟好上报,按您的说法,怕是已无机会了?”张龄听她有如此野望,不禁诧异起来。

“胡掌门半月前闭关走火入魔,我估摸着快则一两年,迟则三五年,必然陨落。

那姓顾的自有取死之道,待得彼时,我自然有办法夺回本属于我家的一切。”

凌妙音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漆黑如墨的街市巷头,眼中满含着屈辱无奈与倔强斗志交织的复杂情绪。

口占一绝,细如蚊蚋,又无比清晰:

“媚骨生来天作贱,成哀百事意难平。

祈得一柄纯钧刃,斩尽幽昏待月明!”

张龄听罢,只觉一股烦闷壅塞于心,为这看似修为高强柔媚诱人,实则身世凄苦满腔热血的美人,扼腕叹息。

又见她后面说话一副胸有成竹之态,倒也不好再置喙,转而疑惑道:“可是,凌前辈与我说出如此隐秘心思,不怕我反而泄露于那顾前辈么?再者,我家素与流沙门无所瓜葛,您说这些于晚辈何干?于我七玄门何干?”

却见凌妙音眼神闪烁,嘴角微微上扬,脸上现出挑逗神色,咯咯娇笑一声道:“我敢告知于你,自是相信你人品,再者,你打坐行功一周天试试?”

张龄见她这媚态复现,又听她如此言语,心道不好,盘坐下来运功行气,谁知刚一发动,便感觉小腹处传来一阵刺痛,急忙内视丹田,却见一缕粉红细丝缠绕在自家“小剑”气团上,如一层薄纱笼罩。

却不知这女人何时给自己下了套,张龄心下大骇,脸上豆大汗珠渗出。

怒目紧瞪着她,也不顾及身份差别了,张龄大喝一声:“前辈既言信我,又何必如此狠毒,加害于我?!”

“呵呵,该着你试探于我!”凌妙音脸上愈发得意,妩媚朝张龄白一眼,说道:“我自知形单影只,难以成事,希望与你家联合,互为策应。你等可曾想过,流沙门即将脱离道宗律法庇护,那一对狼狈可也打着你家主意?”

张龄细想一下,倒也不难参透。

“您是说,他们欲借孟家之手,除掉我家,再设计除掉孟凡森,好得那渔翁之利?但那是金丹老祖,如何能成?”张龄大为不解。

“呵呵~”凌妙音却是收起媚态,凄然一笑,咬牙切齿说道:“这便是我为何会为甚于那老贼的原因了,你家新来,实力又不足以守护那三阶灵地,为今之计,倒不如与我结盟,可增加一些自保成算,况且我也并不贪图你家产业,有何不可?”

说罢自储物袋拿出两卷皮帛,丢给张龄:“我只是封锁住你灵气,暂时无法修炼,灵力调动还当如常,你不必担心,不过在我这秘书解开前,灵力却是越用越少,你可省着点。

这有两张灵魂契约,你且把这保密契约签下,这卷结盟约书我已签好,你交予齐休签下,我便帮你解了这“相思引”,你若想留得小命,便不要费心思找人解开。”

张龄没想到这妖女半夜相召,竟是担着生命干系,早知便不理会她了,何苦来哉?

顾不得作他想,忙按这凌仙子指点,草草签下保密书,又把这灵魂约书收进储物袋,正待说什么,却听楼下大堂传来门轴转动之声,应是那凡人知客老王上工来了。

正不知如何应对,却见凌妙音倩影一闪而去,耳中只传来她那令人骨酥腿软的无尽妩媚之音:“你可知为何胡掌门练功会行岔了气,走火入魔,自然是孟凡森令我······”

孟凡森令她做下何等事体,令流沙门眼看就要倾覆,张龄却是未听清,也不敢妄自揣度。

一想到这女人心机之深沉,行事之狠辣,一张媚眼顿时在脑海里狰狞了起来。

张龄打了个哆嗦,心有余悸。

收拾心情,开门踱出,下楼去见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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