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图尔丁抖了抖发着绿光的头发，跑去操作面板检查起了飞行器的各项信息：

飞行器整体运行正常；

各项指标正常；

飞行状态正常；

目的地已到达；

正在降落，降落状态正常。

图尔丁确认到达目的地后，眨巴着眼睛看向墨云，顿时墨云表现出的那一副不屑、不耐烦的表情在图尔丁心中变得光辉四射，身形仿佛也越发伟岸起来。

而郭吉从懵圈状态恢复过来后，觉得自己对墨云的认识还是太肤浅了，同时感叹自己的想象力还是太弱，在掌控者这种另一个层次的生物面前，完全不够用。

要说一行人中，情绪波动最大的，要数藏身于全覆盖装甲下的乔伊，乔伊从墨云开始加速，注意力就整个被拉进了记忆中的一篇悬案的秘闻当中，当时看到乔伊根本没当回事，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也从来没有遇到过，直到墨云出现在乔伊的眼前。

秘闻中提到甲级文明在永恒之蓝出现前，只有八个，并且十分稳固地存在了很久很久。照理说永恒之蓝根本不具备加入甲级文明的条件，于是秘闻的撰写人带着疑问，翻遍了所有的文献，可最后一无所获，根本没有提到具体原因，只是说永恒之蓝达成了联邦的条件，评定为甲级文明。这就更让撰写人疑惑了，接着撰写人抛开了智能联网设备开始面对面地请教年长者，一位位地问下去，终于在一位时日无多的史官处得到了答案：甲文009的加入条件是——配合甲文001研究甲文001的族人如何大幅提升寿命。可这是联邦法律里明令禁止的行为！基因编辑早已不是什么新鲜的技术，可要大幅提升一个族群的寿命，那基因编辑的量是非常巨大的，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更是无法预知的。于是联邦法律里就明确禁止了此类行为，减少发生大灾祸的可能。可甲文001既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就没有永恒之蓝拒绝的余地了，之后便派去了很多批次的研究团队多达数万人。永恒之蓝已经是甲文009了，研究结果自然也就不用多说了。可去参与研究的永恒之蓝人都找不到记录，不知道去了哪里。

让乔伊感到害怕的就是这一切族内都没有记录，只有两个有关的悬案，如果说这个时候的乔伊还只是崩坏了一直以来对联邦以及各个甲级文明所表现出的伟大光明正派形象的认知，那么接下来让乔伊彻底崩溃的是在他要走马上任永恒之蓝最高领导人的前夜，联邦发来了祝贺函件，附件要求永恒之蓝再派出一支千人研究队伍去联邦。当时的乔伊自然而然把送出这千人队伍和那甲文001的违法研究当成了一回事，乔伊不知道以后是不是还要一直送出千人队伍，直接崩溃了。那一刻乔伊非常难受，感到身为族人拥戴的最高领导人，却无法保护自己的族人，乔伊在就职前一刻，跑了。

乔伊不知道的是事实跟他的想象是有偏差的，偏差还很大。只是到目前为止，乔伊还是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黑幕，尤其是每次过来接研究队伍的都是掌控者，乔伊自然而然地认为真正控制联邦的就是掌控者。毕竟掌控者拥有着无法揣度的能力，由掌控者来接走自己一千名族人，在这一行为中，乔伊总觉得掌控者扮演了非常不光彩的角色。

永恒之蓝没有掌控者，所以乔伊没有渠道去接触到真正的掌控者，对于掌控者的认识非常粗浅，单纯从网络上找到的那些零星的消息，根本对了解掌控者没什么帮助，甚至会起到反效果，那些小道消息更多的是有关于掌控者的阴谋论，比如说：掌控者之所以能成为掌控者就是因为他们拥有提取各个生物优秀基因并且融合进自己的身体，所以他们想要提升自己的能力就会想要去提取其他生物的基因，提取的过程非常残忍，怎么怎么样……然后呢看起来联邦非常光明正大，其实背后全是掌控者们的一言堂，不是掌控者的那些联邦高层不过就是站在台前演演戏罢了……诸如此类的信息，严格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因为这些信息里面根本连一点点有价值，值得考证的信息都没有。比如时间、地点、发生了什么事、参与者是谁，这些小道消息从来不会提到这些真正具有实际考证价值的信息，即便有，只要去考证，就会发现是胡编乱造的。可是呢？这样的信息非常地抓人眼球，蛊惑性非常强，虽然不会成为主流认知，但只要流传开来，在近乎闭环的小圈子里会产生不少的笃信者，这些人的思维逻辑偏执得如同宗教的狂信徒，跟他们辩论、摆事实、讲道理毫无用处，他们的话术无非是：你不懂；你太天真；你被联邦骗了；你又不是掌控者，你也不是联邦高层，你怎么知道掌控者不会控制联邦，不会作恶？……大差不差就是这样的说辞，车轱辘话来回说，他们就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信息，根本无法跟这些迷信小道消息的人站在理性的角度上，实事求是的辩论，和他们的争论永远得不到一个结果。毕竟他们的目的就是永无休止的争论，以显示自己的见地与众不同，博取大众关注，获得流量收益，实际情况怎么样对这些人来说根本无所谓。

乔伊面对这些垃圾信息的反应就是离开了永恒之蓝，如果说在见到墨云之前，乔伊还对掌控者抱有不少负面看法，在这几天也已经烟消云散了。因为乔伊明白了一件事情——掌控者跟不是掌控者的智慧生物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双方基本没有利益冲突。墨云从来没有掩饰自己的强大，尽管墨云展现的力量让乔伊的灵魂深处都在震颤，可也没有对乔伊产生实质意义上的伤害。

乔伊也就在明白了这个基本事实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做错了，而且是非常严重的错误。乔伊的情绪平复下来后，觉得自己有必要回一趟永恒之蓝，去把所有的疑问都弄清楚。

等到乔伊回过神来，他已经下意识地跟着一行人下了运输船，看到郭吉正在和一个穿着高级战甲的人交涉，对方没有打开面罩，也没有将面罩透明化，看不清长相，不过从身材上来看，图尔丁三米的个子在他面前简直像个婴儿。当然也有不同，图尔丁和郭吉、拉雅都是双腿站立行走的类型，不知道是不是战甲的原因，这个家伙前肢异常粗壮，后肢相对来说孱弱太多，以至于站立状态感觉都需要前肢来辅助支撑，即便是这样佝偻着的状态，目测身高都在五米以上，体重估计比成年大象还要重得多。其实认不得这个族群，也不怪乔伊，像郭吉第一眼就感觉这家伙像个猩猩，类似银背大猩猩异化后的超巨型体，不过穿上了战甲而已。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郭吉在追问，乔伊知道自己刚才应该是错过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其实也没有很多的拘束，毕竟你是顾客，而且刚才那么爽快地按照协议支付了费用。不过既然你这么问了，那我就提一提不是很重要的部分吧。基于相互保密的原则，我不关心你们是谁，你们要去做什么，你们也别问我：我和我的小队从哪里来，我们的战舰从哪里来，其他的就无所谓了。”大猩猩的语言交流也是由战甲上的发声单元来完成的，比乔伊之前的破喇叭要好听多了。

听到这里郭吉觉得有些奇怪：“你们不是比利安排过来的吗？”

“是，也不是。我和我的队员不属于比利的公司，他跟我们合作，方便赚一点外快。可以理解吧？”大猩猩说着突然明白了什么，手一摊，手心的战甲上弹出来了一张联邦身份卡，“如果你们对我不放心的话，可以拿出联邦身份卡来和我签一份契约。”

郭吉偷偷地问星稀：“他什么意思？”

星稀答道：“直接用身份卡签的契约直接受到联邦的监管，违约的话会成为失信人，会给自己造成很大的麻烦。”

郭吉想到了乔伊成为失信人流离失所的样子，明白了契约的可靠性。转念一想为了行程的保密性，自己的身份卡和乔伊的身份卡都不适宜在这时候拿出来，便喊拉雅过来跟大猩猩签契约。

大猩猩还是很专业的，契约早就准备好了。拉雅把自己的身份卡拿到大猩猩手上，大猩猩的战甲把两张身份卡一扫，契约就签订完成了，拉雅的智能终端上很快收到了这份契约，也知道了大猩猩的名字——比拉姆·拉格尔斯·莫洛托，来自于丙文63305。

“如果你们准备好了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比拉姆晃动着硕大的脑袋说道。

郭吉看了一圈随行人员的状态，没人发出反对意见，便点了点头，说：“我们准备好了。”

比拉姆手一挥，旁边开阔的空地上，一艘战舰解除了光学迷彩露出了真容。

郭吉发现这个宇宙舰不是比利给自己看的款式，觉得有点像印象中的潜艇外观，主体是流线型类圆柱体设计，可动力部分又鼓在了外面像战斗机，却又没有机翼，看起来很奇怪，不符合郭吉的审美。

乔伊却被这玩意儿吓了一跳，轻声问：“这是拆完了武器的攻坚部队中型主力舰吧？”

比拉姆也被乔伊的话吓了一跳，赶忙说道：“不要再往下说了，到此为止。”然后引导众人从打开的舱门处进入战舰。

战舰足有十二米左右的高度，十八米左右的宽度，六十米左右的长度，舱门很大，能让比拉姆这样的大块头随意进出。到了舱内也还有八米以上的高度，走廊也有五米宽，哪怕是比拉姆这样的身材也非常地自在。

郭吉这下反应过来了，难怪一开始比拉姆就打招呼别问战舰的事情，自己也觉得这舰艇怎么看怎么不协调，原来是这么回事。于是就偷偷联系星稀：“你有这战舰本来面目的照片吧，发我眼镜上看看。”等星稀图片发过来，好家伙，简直就像是小型化的战争堡垒，全装状态主炮一门、副炮四门，体型上比起来，眼前这家伙只能算是个标准战斗机上的驾驶舱，这么大的区别乔伊居然能一眼就看出来，郭吉觉得自己把乔伊想得太简单了，到底是这个世界的土著，跟自己这外来人口完全不同。

接着郭吉郑重地跟图尔丁道别：“大块头，一直以来多谢你的照顾，也没来得及陪你下棋，现在事情比较急，暂且别过，来日再会。”

图尔丁哈哈一笑：“咱们现在可以用网络联系，只要你不掉线，咱们可是随时都在一起，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去塔星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等事情有了着落你得第一个告诉我。”

郭吉也哈哈一笑：“好的，没问题！能告诉你的，我一定不拖着。”

一行人很随意地就进入了敞开的舱门，毕竟这个门太大了。

进门之后，墨云的声音突然闯进了郭吉脑海里：“这个比拉姆是高级执行者，可以说他已经把自己的身体开发到极致了。他的族人当中，他肯定是最强的那一批。”

郭吉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墨云的声音又出现了：“提醒你一下，保持尊重，不然他可以对你为所欲为，别到时候求我救命。”

“你不是说你懒得管我们这些低等生物的事儿嘛？再说了，契约已经定下来了，我和他又没仇。哪有那么多冲突？”郭吉没来得及细想，心里话已经冒出来了。

“我怕你完不成任务，到时候连累我。契约这种东西只防君子不防小人，他完全可以把你们送达，完成契约，然后对你为所欲为。”墨云耐心地提醒着郭吉。

“先别把人想得太坏，再说不是还有你在嘛。”郭吉还是认可了墨云的说法。

比拉姆引着众人到了餐厅，然后先让大伙坐下，自己去驾驶舱安排路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