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柝声响起,林季泽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手指上的血迹随着他的动作被蹭到了自己的脸上。

看见血迹,他眉头又皱到了一起,小声嘀咕了两句,“也不知道那孩子能不能活下去。”

方才那一箭,他不是故意的,但他也不可能因为一时怜悯带这孩子回营,万一这孩子真是什么奸细怎么办?林季泽的身后是一干将士的生死,他怎么敢赌。

一旁的谢浔之摸出一方帕子,递给了他。

“活不活得下去全是他自己的命。”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讲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非一个人的生死。

林季泽看他一眼,叹了口气,一边擦着手上的血迹,一边回忆着,眼前闪过方才混乱间瞥到的一个东西,思索片刻后问道:“你有没有留意到,那个孩子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坠子。”

“中原的物件。”谢浔之显然也留意到了。

“他穿的破破烂烂,却戴着这样一个坠子,着实有些奇怪,”林季泽怪道,“而且那些追他的人,似乎也并非军营中的人,看他们打扮,似乎是王族的人。”

方才虽离得远,但是林季泽发现了这一行人的打扮虽与蛮族军中打扮接近,配的刀却完全不同。

蛮族视刀如命,所佩戴的刀更是代表了其身份地位,蛮族军中佩戴的都是统一配发的较为低等的刀,而这一行人,尤其是那个领头人,所佩戴的却是非常精致的刀,虽然林季泽没太看清上面花纹,但可以确定,这一行人的身份并不普通。

为了一个奴隶,如此兴师动众,未免有些站不住脚。

从他们的表现来看,来追奴隶是假,抓人才是真。

如此一说,那孩子的身份,恐怕不简单。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了各自的盘算。

“要追回来吗?”谢浔之问。

“罢了,”林季泽大手一挥,“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和我们无关了!”

茫茫的夜色中,一个渺小的身影在一人高的草丛中,深一脚浅一脚的缓慢移动着,在草原上留下一道很浅的痕迹,夜风吹过,草叶起起伏伏,如同波浪一般,将这仅有的痕迹也悄然抹去。

洁白的披风被扔在远处,显眼而又孤独。

疼。

但许是疼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哪里更疼些。

因为担心有人顺着血迹寻来,方才随便找了个树丛将自己腿上的伤口草草处理了一下,现在沿着记忆中的路,走了许久,虽不见这草海的尽头,却能感觉到自己的腿已经麻木了,倒也省的脚疼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担心,以前书看多了,总觉得腿上的伤不及时处理,会不会落下病根呢?

眼前影影重重,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前方看见了一盏昏黄的烛火。

惶惶夜色中,烛火忽明忽暗,一个小沙弥立在草海的尽头,身上的僧袍破旧,却也算干净,一双墨色的眸子,正紧紧盯着前方,生怕错过什么。

看见彼此的时候,二人俱是一惊,只是不待前者再继续反应,仿佛全身的力气在这一刻终于被耗尽,正要上前两步,腿下一软,竟踉跄着就要向前栽去。

幸而小沙弥及时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及时接住了人。

“心菩师妹!”

手中烛火晃动,在动作间悄然滚落草丛间。

借着剩余的一点微弱的火光,映出了女孩的面庞,那一双碧色的眸子中,是熟悉的笑意。

“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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