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炎只是瞥一眼月隐,还是不为所动。
“晖炎休要无礼,月隐小姐并不是只为你一人斟酒。”晖煜愠色,两眼瞪着晖炎。
晖炎不敢得罪晖煜,只好接过酒杯一品。月隐见其饮完,转身走向月曦。
“姐姐受累。”
“曦儿才情万千,自是受得起姐姐敬酒,莫不要推辞。”
后月隐又请星尘用酒,他接过痛饮,借入喉美酒,开口吟诗。
“门前花谢风弄柳,娥儿素衣流斛酒,阳春绿遮天,佳人莲步翩。髣髴云蔽月,飘摇风回雪,稚子竞相见,冠者争依恋。”
“甚好,就应如此,佳人斟酒,才子赠诗,不枉这宴席。”
月隐为旁座诸位墨客斟酒,收赠诗无数。
过了许久,月隐如愿来到那位公子面前。她接过他的酒杯,为其斟满。
这位公子就是上官萧口中的风扶,出身虽为贫寒,但其喜爱与各家文人出游,因此结识各地公子,再加上其品行端正,颇有魏晋风度,各家公子皆以礼待之。
由于之前已经喝了不少,风扶将此杯一饮而尽之后,面部泛起红晕。微醺之际,最适作诗。
“桃夭风羡,玉女怜见,有意惊鸿对目。纤纤细手误拨弦,便引得、周郎无数。”
巧用“曲有误,周郎顾”这一典故,既妙解月隐失误尴尬,又将参宴众人喻为羽扇纶巾的周郎,实属高招。
风扶沉默良久,竟一时未能想出下句。旁人起哄着罚酒,东君见气氛活跃,也应和着要罚风扶。
月隐见状又为其斟上一杯,而风扶还是一饮到底。
“鹊仙匆会,彩蝶留恋,游园一梦飞度。风月遥寄相思情,胜多少、长恨人物。”
明眼人都知道,一个月姑娘,一位风公子,那句“风月遥寄相思情”相当于直白的情话。月隐听完当即羞红了面容,低头躲避开风扶的眼神。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公子反道而行,甚好,赏。”
月隐本想倒完这最后一杯酒便回座,可酒壶已经见底,只好怯生生地请东君赐酒。
东君早已看出他俩眉目传情,秋波暗送,故意说到:“人家公子赠诗与你,何不以礼回之。”
月隐面容洁白,经风扶、东君一挑逗,转为粉红桃花。她一身轻裳并无配饰,只将取下头上发簪交由风扶。
“今日未携细软香囊,只有此簪,望公子笑纳。”
“谢小姐赏赐。”风扶取过发簪,顺带将一张折好的宣纸交给月隐。
月隐攥紧手中宣纸回到座位,上官萧轻声细语地向她祝贺。
“月姐姐好受欢喜,一连收到几份赠诗,羡煞旁人啊。”她刻意加重末句语气,旁人捶胸顿足,一时语塞。
宴会随着东君赠语结束,月隐等人也准备返回,临走之前月隐还问司笔抄下了风扶诗录留作纪念。看到月隐此举,上官萧言语戏谑,“月姐姐莫不是芳心暗许,趁着那位公子还未走远,姐姐何不再见一面。”
“玉面才子何人不爱,你先去马车上等我,我随后就到。”
上官萧闻言离开,走前还祝愿其能遇好运。
月隐刚望见远处与晖煜东君等人聊天的风扶,本欲前去搭话,怎料一人挡住去路。
来者就是方才拒酒的晖炎,或是挨晖煜训斥,前来致歉。
“月隐姑娘好心技,倒也令我刮目相看。”说罢,他将宣纸交给月隐后离去。
月隐谢过晖炎,双手接来宣纸。她本不想与晖炎有任何瓜葛,奈何日家在凡城炙手可热,财力充裕,并且月家与日家多有姻亲,不可冷遇。
当她再看向风扶时,竟没了踪影。她跑出门外,也没看见那白衣。她正疑惑之际,身边传来一声问候。
“风扶斗胆一问,姑娘可是在找小生。”
风扶倚靠在门边,刚刚辞别众好友,只为等素衣裙摆。
“月隐见过公子。公子才情横溢,可叹京城纸贵。”
“谬赞,见过小姐,才知洛神真迹。”
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直至夕阳西下。风扶见天色已晚,提议日后相见再聊,然后将月隐送上马车。
“后日星尘于茗台设下茶会,若小姐得闲,愿请共往。”语毕,风扶作揖辞去。
车内上官萧语气鬼异,“愿请共往。”
浅草捂嘴偷笑,小眼偷偷瞥向月隐。月隐则是又拿出车上的蜜饯盒子,挑出较大的一颗塞进上官萧嘴里。
还未等月隐将蜜饯塞给浅草,她先发制人地问道,“小姐,你的发簪呢?”
一旁的上官萧也是顺水推舟,“自然是送给心上人了呗。”
月隐沉默不语,打开风扶赠的宣纸:
夜游忽闻琴鸣,复低吟,泣露凄似天上月孤清。花钗错,街落魄,天仙坠,又是一片寒宫冷滋味。
月隐读完诗句,陷入回忆之中。
那夜她欲睡不得,独上高楼。望天上孤月独悬,星幕落空,四处寂寥,她触景伤情,抚出一曲《虞美人》。
凄凉声停,一首哀曲结束,弹者垂泪涕下。她正想抱琴而归,底下传来悠悠笛音。笛声绵柔,如拂面微风,安抚人心。闻者寻声而去,却只见翩翩白衣。
“小姐,小姐,天色已晚,我们起轿回府吧。”
月隐由恍惚转到现实,身边上官萧已经送回府,而刘叔还在等月隐下令起轿回府。
“起轿。”
刘叔吆喝一声过后,马车驶向月府。
晚膳过后,月隐让浅草研墨铺纸,自己准备回诗赠与风扶。浅草磨好墨水,铺上宣纸,而月隐也已想好诗句,拿起毛笔一气呵成。
宴哗凝然曲误,乍寒和风一顾。春过桃花苏,羞取绿叶遮护。日暮,日暮,痴痴未应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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