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木秀林在外面随便吃了个午饭,又转到了百草园。

只见门户紧闭,他在外面悄悄听了一下,里面什么声响都没有,心想老道士要么在睡午觉,要么又去哪个不知道山洞里炼丹去了。

吴常经常神出鬼没,很少在这园子里坐诊,他以前来总是见老道士躺在那躺椅上,一副精力透支的样子。

寻人不见,木秀林只好打道回府,继续对着那一堆医书下功夫,尤其是对其中的蠃虫篇兴趣十足,看了十几遍仍然觉得津津有味,每一遍都能发现一些以往忽视或者从未想到的地方。

他自小多病,对身体的感知却比寻常人要好很多,这几天吃了老道士的药之后,很明显能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好了一大截。

以往呼吸就算不咳嗽也觉得有些胸闷,现在却觉得十分畅快,所以打心里感激老道士,要不然也不会总提给他养老送终。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木秀林对修炼的欲望愈发强烈。

如果说以前看那本怪书,只是因为青竹先生一直不让他习武而产生的‘逆反’心理,后面又觉得里面可能藏有自己的生世之谜,于是逐渐形成了一种睡前看一眼的习惯。

那么,现在的少年,则多了一分主动、执着、不服输,他不相信别人能修炼出内力自己就偏偏不行。

他隐约觉得,只要找到身体中的那把锁或者是漏洞在哪里,就一定能做出打开锁的钥匙或是堵住那个漏洞的塞子,而答案可能就在这些医书里面。

老道士虽然说不治了,但自己可能不破罐子破摔,毕竟身体是自己的,还有好多事情等着去做。

夕阳西下。

少年合上书本,准备再去百草园看看老道士在不在,主要是问问明天是否还需要去服药。

如果不需要,他准备上午先去给青竹先生上坟,因为明日是清明。

木秀林来到百草园,大门仍是关着的,他喊了几声真人,见没人回应。

少年正准备回去,却看见门前有个破碎的花盆在地上,泥土散了一地。

他走近一看,是一盆玉竹,碧绿的叶子下面小小的花苞还未盛开。

木秀林心想,老道士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把花盆都扔出来了,这可是一味治疗肺胃阴伤、燥热咳嗽的上好药材。

他提起那株玉竹准备找个花盆栽起来,见门没上锁,直接推开走了进去。

这几天他与老道士熟稔了,知道老道士脾气虽臭但也论人,所以也不再拘泥于这些小节。

随便找了个盆子将花种好,洗过手,少年来到房间里,准备等老道士回来。

闲得无聊,他便在屋里东看看,细看看,到处都是些瓶瓶罐罐,放的乱七八糟,像遭了贼一般,上面也没有标注是些什么,他可不敢去乱碰。

这几天他看了那些书,知道的毒物比以前十几年看到的还多,对老道士的医术水平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

看了好一阵,两腿都有些酸了,老道士还是没回来,木秀林准备在躺椅上躺着等,却发现躺椅的扶手上放了一个信封,上面写着:

秀林。

少年心想,在气头上的话他又不会当真,老道士这脸皮怎么变薄了,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还写信。

他打开信纸一看,上面只写了寥寥几列字,第一句便是:

老道走了,与你无关!

他心里咯噔一下,又是走了!这一个还是负气而走,还与你无关,这火气比早上还大!

他继续往下看:“老道在这小镇里呆了十几年,早就呆腻了,准备趁还走得动,去看看以前那些老朋友。”

“另外,你这病吃了那几副药,应该能管个两三年。桌上那个白瓷瓶里有些丹药,保护心脉的,你认为该吃的时候就吃,不吃拉倒。”

“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想习武也尽管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说不定练出个名堂,这病自己就好了,也免得老道一天淡吃萝卜操咸心。”

“就这样吧!”

木秀林将信收好,果然看见桌子上有一个白瓷瓶,上面贴了个纸条,写着护心丹。

他打开瓶塞闻了一下,一股浓浓的腥味,像毒药胜过良药,不经提醒他是断然不敢吃的。

老道士离开也不是一点征兆也没有,这丹药或许早就准备好了,惦记了好久的那些医书也一股脑的塞给自己了。

木秀林将药瓶装进蓝玉给的锦囊里,心乱如麻。

信中提到的两三年,想必不是无的放矢,口中喃喃自语道:

“还剩下不到三年时间了吗?”

他拉上门,看了看百草园三个字,里面以后就真的是草的园子了。

少年前脚刚踏出百草园的大门,后院里便走出了一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手上握着一个长条形的黑布袋子,正是那个曾经在同一个雨夜出现在百草园和三味书屋之人。

黑衣人手上也紧捏着一封信,五指青筋暴露,信里的内容他已经一字不落的看过,一字不漏的记在脑海里。

“小朋友学医的资质不错,老道就带走了。”

“不要想着来找我,一笑楼的那些路数老道可比你知道的多。等你听说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小神医的时候,就是你们再见之时。”

“还有,继续做你一直在做的事情吧,你这几年就做得很好。”

“其他没有了,你想咋滴咋滴!”

黑衣人看着木秀林离开,手中的信封被她轻轻一抖,便化成了细细的纸屑飘落在地上,然后他双脚一点跃出百草园,消失在黑夜里。

夜色沉沉。

小镇对面的江边,老道士对着一块大石碑,席地而坐。

习习江风,吹乱了老道士灰白的长发。

他一边饮酒一边自言自语道:

“青竹啊,你倒是拍拍屁股走了,还说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教他读书识字,已经不负所托了。这十几年,你装作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乐得装作不知道你是谁。到最后要死了你才来告诉我早就猜到我是谁,你说你累不累啊,好像生怕我报答你似的。”

“再说,要报答,也是我师兄来报答啊,孩子又不是我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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