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托了西雍帝有自知之明的福,他自知自己不是治国那块料,因此重用了前朝老臣,他重欲却不弑杀,甚至还听劝。

除了耽于美色,吃穿用度过于奢靡,倒也没什么大毛病。

若是当下奸臣当道,那这毛病不算是小事,可是并非如此。

当下还算太平,国库也算得上充裕,再加上大雍地大物博,国土富饶,朝中又有老臣左相妘涟掌权,他这老狐狸,擅诡道,心机重,做事圆滑也无可指摘,他深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因此朝中即便不能说没有蛀虫,但也都是些当下却不会影响大局的人物。

虽说有时候西雍帝有点过于听劝,甚至有点好赖不分,啥话他都敢听。

但是因为有妘涟这头儿抓着缰绳,倒是也没让西雍帝惹出过什么大乱子。

因此,西雍帝这小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同样的,姜九儒这位“身娇体弱”的长公主,倒是托了母族位高权重和大师“箴言”的福,她的地位难得的矜贵,说话做事也有那么几分分量。

就从她出生便受封于长公主,便可见一斑。

又因着她有“天凰帝姬”的称号,而举世闻名,民间还有人给她取了个“第一帝姬”的尊称。

可其实,世间怕是只有那位大师、妘皇后和当事人姜九儒自己心里清楚,当初的签言,第一句说的其实是:皇临十三跃龙门。

姜九儒若是跨过了那生死之间的门槛儿,迎来的可不是凰命,而且皇命。

姜九儒捋完了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勾唇一笑,她透过梳妆台上的铜镜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容颜。

依旧是自己前世的那张奇艳无比的脸,一双狭长的凤眼婉转流波,小小年纪便端的一副媚骨天成的姿态,却因着她眉宇间的沉静而显得让人凛然生畏。

那一头宛如缎子般的青丝挽成华髻,让她不由得有些感慨,怎的这娇弱的身子没耽误了这发丝的光泽?竟然养出了这般油光水滑的长发来!

若说她这体弱带来的影响,或许只有她这过于清瘦的身姿,和那过于惨白的面色了。

因为皮肤不带血色,简直衬得她宛如玉人似的,通透苍白的不似活物,雪山般的琼鼻之下便是那淡色的菱唇,不染胭脂时简直像是被吸干了血的女妖。

许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原本的她在现代时的皮肤问题,不知是因为返老还童的缘故,还是这古时候的风土更加干净,竟然全部消失了,像是直接开了磨皮美白特效似的,完美的不似真人。

若说艳色,唯有她额间的那颗朱砂痣,色泽的出奇的瑰丽。

姜九儒的视线在那颗眉心痣上停留了片刻,勾了勾唇:“这毒突然就好了也太惹眼了,若是我让你把病弱咳血的假象保留着,但是不能伤我的身体,你可能做到?”

镜中的美人看起来似笑非笑的,眸子里却满是冷意。

她素来不喜欢把打明牌,她性子懒,比起当靶子抵挡那明枪暗箭,她更喜欢做那个扮猪吃老虎的操盘者,在背地里指点江山。

而此时,一道与她一般无二的虚影缓缓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祂长身而立,悲悯的眸子透过铜镜凝视着她的双眼:“那并不是什么难事,我远比你想到的,能帮你的更多。”

姜九儒望向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眉眼,却是天南海北的情绪,深邃的眼里突然有了实质般的笑意:“你这般模样可比之前好看多了,既然你我一体共生,那么日后,你便是姜酒吧。”

“好。”系统看着这人夸别人也得捎带着夸自己的自恋模样,有些不解。

但这对牠来说不过是小事,只要最终的目的能够达成,这种小事随她的心意无伤大雅。

此时,一阵不疾不徐的敲门声传来,打断了这“两人”的交谈。

“进。”

随之走进寝殿的是姜九儒的贴身侍女素月,而她身后的,则是前来伺候她梳洗打扮,沐浴更衣的粗使丫鬟。

姜九儒来的这天赶上了个好日子。

今日好巧不巧,就是大师给她的“签言”上所预言的日子——她的十三岁生日。

看热闹的也好,看笑话的也罢,今儿个这日子倒是受到了不少人的关注。

尤其是这两天姜酒的身体格外虚弱,外界早有传言,长公主已经五日没有露面了,连每日给妘皇后请安都没能过去。

明显能否活过这十三岁生辰还是个未知数,许多人都说,今日这生辰宴究竟是喜是悲还未可知。

而坊间甚至还有地下赌庄的亡命之徒为长公主能否度过这一劫而开了赌盘,匿名押注的人可谓是不计其数。

甚至有小道消息传闻,礼部在筹划寿宴时都暗戳戳的准备好了丧葬用品,就等着姜九儒一命呼吁直接把她抬进皇陵了。

姜九儒对此不以为意,反倒是一会儿的寿宴让她很感兴趣。

这可是她作为一个现代人真正意义上的参加古代国宴。

跟窥视别人的记忆可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妘皇后因为怜惜女儿体弱,甚至有早夭的风险,故此每年她的生辰都会大办,即便不是国宴的标准,也是会邀请朝臣及其家眷一同庆祝。

而今年由于是传说中的第十三年,因此寿宴的规模更是颇为盛大,已经达到了国宴的标准,也引起了不少人的重视与观望。

甚至各国都派遣来了不少携带重礼的外邦使臣,想要一睹“第一帝姬”芳容的人不计其数,简直算得上是普天同庆。

且不管他们的到来是好意还是别有用心,总之排场是给足了的。

也因此,姜九儒的装扮也极为端庄郑重。

折腾了良久后,只见她着了一身妃红底色的繁花宫装,外披一层十样锦色轻纱,两相叠加宛若层云氤氲、雾气蒸腾,朦胧间诗意画意纵横。

宽大的衣摆上用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花纹,动作间摇曳生姿,贵气凛然,而被鸦青色做底的宫绦束缚住那盈盈一握的腰肢,让人无端的瞧出她的几分脆弱来。

而她的秀发被高高挽起,头上插着做工细致的镂空飞凤宝石镶嵌的金步摇,珠钗玉石琳琅满目,随着莲步轻移间,发出阵阵叮咚脆响,衬得她别有一番妩媚风情。

而这从上到下的晃眼服饰,不愧是九族严选,即便是现代,也未必能有如此精妙绝伦的工艺。

她瞧着自己涂了脂粉的红唇不由腹诽:难怪古人行动慢条斯理,举止端方,任谁脑袋上天天顶着一两三斤的重物行动,也很难行动自如。

不过她倒是没有换上一身素雅的服饰挽个简单的发髻去“惊艳众人”的打算,毕竟她不想被众嘲堂堂一国帝姬跟“活不起了”似的,丢人丢到国外去。

因此,也只能强撑让自己习惯这满脑袋的“酷刑”。

“皇后娘娘身边的拂云姑姑过来知会过,殿下身子弱,就莫要绕路再跑一趟未央宫了,直接乘着步辇去章华台便是。”素月轻声在姜九儒耳畔道。

作为这场宴会的主角,即便是不与帝后一同入场,也没人会质疑她的受宠程度,何必再累她多跑一圈儿。

姜酒素来娇气,即使是步辇坐久了,也是常嚷着疲累的。

姜九儒点了点头,回眸瞥了一眼身边宛若隐形人的姜酒,似笑非笑道:“本宫知道了,既然时候差不多了,便出发吧,正好路上行的慢些,免得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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