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花瓶知道。

它内里的一些结构,是不一样了,只是人眼看不出而已。

她历经一场大战后,伤口不见,可是,她知道鹰的利爪刺入心脏是什么感觉;知道狼的獠牙在脖颈处撕扯,是多大力度;知道小腿给人截断后,试图站起那一刻,有多么无助。

她记得躺在泥坑中看妖物分食自己的感觉;记得被同伴狠狠一推,跌入陷阱的时刻;记得拼尽全力也无法挽救人命,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瞬间。

可是,她没办法指着自己身上的某处伤疤,告诉大家,这是某场战斗留下的纪念,那一次有多么惨烈,那一刻,她处境有多么冒险,多么英勇——

别人可以这样,她不成。因为,她每次出现在人前,看来都并无大碍。

她看起来,一直那么完好,所以仿佛不很有资格诉苦。

戚红药告诉自己,说与不说,影响不大,何必把那些血淋淋的经历挂在嘴边,让人惊呼一声:哇,你竟受了这么大的罪!

何必呢?她听完,心里又能好过到哪儿去!

她一向觉得,人是很难彼此理解的,就算你把自己的经历,掏心掏肺讲述一遍,大家也只听个皮儿,听个壳儿。

此刻,万俟云螭虽然就在她的身侧,可是,她心底还是有种天地空旷的寂寞。

人们可以爱到舍生忘死,彼此却并不完全相知。

——也许,正因为“不知”,才会爱得那样剧烈。

大家只展现最好最美的那一面,你外观偶尔有些“瑕疵”,也似乎成为点缀,丑都丑得可爱。

朦胧的东西,总是更美些。

戚红药抬头,看着一只返回的混血,它左脚缺失了半截,血还在涌,有三四个混血围拢过去,它们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拍拍它的背,抚弄抚弄头发,表示关心。

真是非常笨拙的表达方式,但在人的脸上,很少看见那么纯粹的担忧。

那断了腿的混血,竟然在笑,一手紧紧攥住个什么东西,那玩儿意吱哇乱叫,好像一条……貂?

攥得虽紧,也只是怕它跑了,小心地控制力量,没有危及那大耗子的性命,但它的手,给貂抓咬得鲜血淋漓,它也并不在意,轻轻抚着貂的脖颈,聚精会神,嘴里“嘘,嘘”的,像水壶开了似的。

戚红药看了半晌,才发觉,它可能是在模仿人打呼哨。

地上乱七八糟,堆了很多零碎,一眼望去,都是追踪工具,只不过刚及发出/投出/掷出/放出,就给墙壁里地面下的一只只手臂截停住,送到她这处——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些工具,也算完成使命,真的到达目标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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