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她那无瑕的眼神，艾尔法顿感脸红，下意识地撇过目光，他害羞地挠了挠后脑勺，说话也变得吞吐起来。
“其实我只是被一个奇怪的梦惊醒了，一时难以睡着就上来看看，然后就看到你在这边，话说你刚刚哼的曲子挺好听的，呵呵……”
维妮妮娅垂下眼眸，略有心事地说道:“乐声只是我心中意象的体现，在刚才，我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和以往类似的梦，但每次醒来却又很快忘记，即便是虚假的记忆，也是颇为可惜。”
“如果是不好的噩梦，忘掉才是好事呢！”艾尔法安慰道，“有时候我在想，我们平常的梦境会不会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所拥有的记忆，我们只是作为看客去体验种种不同的可能，正因为这些记忆不属于我们自己，所以带不回我们现实的身上，而将其遗忘在那里。”
维妮妮娅表情略感惊讶地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某种意义上确实能够让我释怀不少，或许如你所说，忘记并不是坏事，不知道会不会有另一个世界的我，同样在她的梦中观看我所经历的一切。”
“纠结这些问题倒是没有必要，反正你已经窥探了我全部的记忆了，我是已经无所谓了，也瞒不住你，就想到什么说什么咯！”艾尔法有些傲娇地嘀咕道。
“呵～”维妮妮娅微微一笑，察觉到了对方的小心思，她解释道:“抱歉，这件事我也不是有意为之的，只是偶然间与你接触时，那些画面突然就涌入我的脑海中，不过别担心，如果不去刻意翻找，这些记忆并不会被我在眼前想起，最多也是在身临其境时产生些许熟悉感而已。”
听到她的说辞，艾尔法也不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他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侧过头看向对方，那种容颜像是童话中的仙子一样，让他的心灵感觉到治愈与平和。
“呐...妮娅……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我们现在...已经算是朋友了吧。”
维妮妮娅轻轻“嗯”了一声，她在心中早就默认了这份友谊，听到她的回应，也让艾尔法感到欣喜许多。
“那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问你一些问题，可以吗？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全部，而我对你却仍是一知半解，我真的很好奇，但之前你戴着面具时显得不太容易亲近的样子，我也就不好意思去直白地问你。”艾尔法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不用担心，请尽管询问，我会将知道的一切都向你如实回答。”
听到这番话，艾尔法便没有了顾虑，然而新的难题却出现了，原本他想了好多问题憋着想问，却在临到关头的时候一时语塞，纠结着从哪个方面先问起。
“其实从刚才一直到现在，我有一点不明白，你说话时为什么嘴唇都没动过，难道是用的腹语吗？”
“这个……”维妮妮娅对这个问题感到有点意外，但并不是难以启齿的事情，而是她已经觉得这属于不足为道的平常小事罢了。
“我用的是‘应喉’来与你说话，这是一种人类并不具有的特殊器官，遍布于我的身体各处，不仅可以像这样发出声音，还能够接触到寻常人类感知不到的音域，尤其在水中时更为显著，你觉得奇怪我能理解，只是我在戴着面具时已经习惯了如此沟通，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会试着像普通人类那样说话。”
“不...不，我不介意，你这样就很好，我就是单纯有些好奇而已，并不想为难你，不过说实话，真的好神奇啊！我是第一次见到维洛尼亚人，没想到与常人这么不同，不仅有很多人类没有的能力，还这么……好看。”艾尔法不好意思地说道。
“其实，我也从未见到过其他的维洛尼亚人，就连这个名称原先也很陌生，我所了解的，并不比你多。”维妮妮娅解释道。
“这我还真没想到！原来你不是从北方大陆来的吗？我以为你是要回到那里才想要乘坐我父亲的船，这么说的话，那你是来自哪里呢？”
“最初的记忆我已无法想起，只记得自己一直像如今一样不停旅行，关于北边的大陆，我确实没有去过那里，也没有相关的记忆。”
“既然这样，那你又是为什么想要去那里呢？有什么非去不可的原因吗？”艾尔法追问道。
维妮妮娅沉默了一会儿，她将眼神望向窗外的天空。
“你看得见光吗？”
艾尔法对于这个回答感到十分困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
“长久以来，我总能在每一个梦里看到一束触不可及的光芒，冥冥之中向我传来感召，那似乎是某种声音，某股意志，我能看到，我能听到，我能感受到，却无法触碰到，也无法知晓它是什么，只知道那光芒所在的地方，仿佛是在指引着我，去到那里，我便能得知一切。”
“可是...这和北方大陆有什么联系？”艾尔法询问道。
“因为光芒已经出现在我眼前的真实世界当中，它比太阳还要明亮，就在遥远的天际边境之巅，而那股意志也越来越强烈，我必须去往那里，找到想要的答案，只要还停留在此，我就永远无法获悉一切的真相。”
“真相...答案...有那么重要么？”艾尔法蜷起腿，缩着头闷着嘴巴说道，“我从小就一直生活在这座城镇，从没有离开这里去到外面的世界，对于外面的事物也都是道听途说，知之甚少，更别提北边那么遥远的地方了，有时候我会觉得，或许就这样待在这里，度过平凡的一生，也是一个不错且轻松的选择吧，我没有奥尔科那样伟大的志向，对未来也充满着迷茫，而你有着渴盼的使命，我们就像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无法走在同一条道路上。”
维妮妮娅略微有些吃惊地看向他，随即展露出释然的微笑。
“流水潺潺如隙间白光，只需轻轻拨动便可挑起涟漪，未来每一个梢节的方向，也并不会像静止的水面一样始终平波无澜，既定不变，犹如我所说的那样，一切都取决于我们本身，选择是必然，舍弃也是必然，也许，当我完成久久萦绕在心间的事情之后，就会重新回到这里，寻找过去旅途的痕迹。”
“假如以后...你没有回来的话，那...我可以去找你吗？”艾尔法将一半脸颊埋在手臂下，羞涩地说道。
“这是你的选择，我没办法为你做出决定，不过，如果你想要这么做的话，可以告知我其中的缘由吗？”
“我...我放心不下，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此时的艾尔法像一个撒娇的孩子，小声嘟囔着，眼神不经意间瞄到了别处。
“请不必为此感到忧虑，许多事情都在时间的长河中早已注定，就宛如今日你我的相遇，和当下的情景，万物自有规律，相信未来会给出完整的答案。”
艾尔法抱着双膝蜷缩着身子，听完维妮妮娅的话后，他忍不住扭过头看向对方，却曾想刚好与其双眼相对，那无彩的眼瞳中透露着纯净无邪的光，照映着他瘦小孤独的身影。
恰好此时云层将窗外的月光遮挡住，维妮妮娅身上散发的朦胧光芒变得更加明亮，也让她看起来更加美得令人心动。
“妮娅...你可以继续哼唱那首歌吗？我想好好听完它，我想……好好记住你的声音。”艾尔法真诚地恳求道。
维妮妮娅会心一笑，她调整好姿势，重新闭上了眼睛，身体中渐渐散发出柔和悦耳的低吟。
“嗯～?～嗯嗯～?～?”
艾尔法默默聆听着她的旋律，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好，多么希望时间能够一直停留在此刻，多么希望心中的情感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多么希望...这段记忆永远不会忘记。
窗外的云层逐渐离去，皎蓝的月光重新落在维妮妮娅的身上，吟唱的旋律也迎来尾声，她缓缓睁开眼眸，无彩的眼瞳在月光的照映下像是被染成了忧郁的蓝色，如同宝石一般熠熠生辉，璀璨至极。
由于忍耐不住困意，艾尔法不知不觉中便在乐音的陪伴下睡着了，他侧着头向外躺倒在维妮妮娅的大腿上，对方却并不以为意，只是感受着他那平稳的呼吸和静谧的情感。
她轻轻低下头，温情脉脉地看向在她膝上熟睡的艾尔法，并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孩子的头发，艾尔法长得比较像母亲莎娜，因此在撩起头发或者安心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像是一个恬静清朗的女孩，隐隐令人感到楚楚可怜。
“漫长的夜终将过去，漫长的梦也终将醒来，你是否已做好准备，来迎接全新的朝光与开始。”
「我会在尽头等你。」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