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父亲的疑问，刘青鹤笑着说道：“这纸币收的人少，那些收了纸币的人只能到我们店里买，这一天我们两人都忙不过来。可不就全卖出去了，而且爹也说得没错，这纸币银行也收，而且我去张氏商行看了，他们那边也差不多卖断货了。这是我给娘买的一面镜子，最后一面！晚上我要赶去进货，就不知道能不能买得了货物。”
刘德助笑着说道：“赶紧去吧！多备点货！”
到了第二天，刘青鹤就为他的决定后悔了。大部分商铺都挂上了红旗，很明显客流上马上呈现了断崖式的下降，看着堆积如山的商品，刘青鹤不禁有些后悔，不过刘德助却只能说道：“再怎么说，咱店里的货物总归是多了，慢慢卖，总归能卖出去的。”刘德助说的其实很有道理，虽然没见到钱，但商铺里的货物总归是多了起来。
吕谦兴冲冲的找到卢善元，汇报着这一两天的收获。张氏商行这一两天把从杭州运来的货物基本销售一空，帐上的资金已是海量。“善元，这几天营收可真是不得了，得利就在二十万两以上，如果加上其他城市的营收，估计得上千万两。”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只不过是占了一些先机罢了。再说，我们收回来的只是一种数字，这两天百姓的疯狂消费其实也恰恰表明他们对大明币还不认可，所以一有钱了就急着花出去。”卢善元淡淡的说道：“一种新货币的推行需要一定的时间沉淀，等哪一天百姓都认为大明币比银子好，那才算真正的成功。”
吕谦有些发懵，在他的概念里，既然商铺都已经开始收大明币了，那自然是推行成功了。“其实即使这次不行，我们也还有办法推行大明币，现在我们的关键是把银行收回来的钱再贷出去，抓紧时间把一些厂子办起来，只要商品充足，再加上以后收的商税和农税都收大明币，这货币基本上就能得到百姓的认可了。”
货币要么跟税收挂钩，要么跟商品挂钩，卢善元却准备双管齐下，同时跟税收和商品挂钩，这就需要生产出更多的商品，如果顺利的话，还得用这些商品从非控制区流入银子，压实货币的基础。
当然，控制区内部本来就是全大明最富庶的地区，利用商品把百姓手头的银子收入银行，只要有了足够的银子储备，大明币自然就稳如泰山。
刘德助自然不知道卢善元其实最终的目标是让他手中的银子变成大明币，此刻的他正在抚宁候府的米店面前有些无助，抚宁候府的米价已经涨到了二两一石，而前日的价格还只有一两五，也就这短短的两天，就上涨了三成多。
听说张氏商行的粮价还是一两五，而且都是好精米，可惜现在断货了。无奈的刘德助只能花钱买了一斗米，好歹让两口子有个十来天的吃食，沿着街上回家，刘德助发现很多商品都涨了价，而且很多邻居都拿着米袋去买米，偶尔打个招呼也是说“还有米吗？”似乎这米快没了，如果不抓紧时间去抢就要饿肚子了。
这情形把刘德助看得心惊胆颤，正在想着要不要再去买点米时，却看到刘青云背着个大袋子匆匆走来，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家中，刘青云喝了母亲递过来的水后说道：“爹爹，那种高价米你不要买了，朝廷已经签了命令，这两天就会把库粮出售一部分给张氏，马上就有平价米了。”
“咦，还是跟以前一样的价格吗？库粮怎么会转给商家？那朝廷没了库粮怎么办？”刘德助瞪大了眼睛，一下子脑子都有点浑了。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我马上被调去粮库记录，是我们典史大人说的，肯定做不得假。爹，我先走了。你跟二弟也说一下，这两天不要买米了，我给你们扛了一五斗过来，够你们吃个一个月了。”把米倒进米缸，刘青云就匆匆离去，刚走到门口，他又转头说道：“爹爹，这事你可不要外传，我可不想丢了我的饭碗。”
看着儿子匆匆离去的背景，刘德助一下放下心来，儿子肯定不会坑老子，而且现在有一个月的粮食打底，也不怕饿着。他把自己买的那袋米给小儿子送了过去，此时街上的人们已经人心惶惶，很多人都拿着米袋去匆匆而往。
路过候府粮店，外面已经排满了队，但偏偏几个帮工却开始关门了，大声叫道：“没货了，大伙明天再来买！”可刘德助看见分明看见店里还摆着不少米，分明是想着明天再涨价，不禁恨恨的吐了一口痰，“奸商！”
此时的内阁也有人在骂奸商，正是内阁大佬们，蒋德璟甚至提议立即派兵去把这些奸商给抓了。张国维并不回话，看见被提溜过来的卢善元正微笑看着他们，不禁没好气地说道：“大都督，你怎么看此事。”
卢善元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老丈人，他来内阁的次数不少，大部分是给张国维提溜过来的，一般情况下内阁议事都会争吵不休，他就当来看戏。但今天难得内阁并未互相争吵，而是把矛头直指几家大粮商。不过老丈人问话他也不能不回答，站走身来拱手道：“回首辅大人，现在张氏商行已经在拉收库粮，不过碾米需要时间，估计大批量投放市场的话需要三天后。”
“哼，三天后，这批奸商都赚得盆满钵满了！”林增志不屑的说道。
“是啊，三天时间，这些人又不知会赚多少民脂民膏。我建议张氏要抓紧时间把粮食投放出去，同时派人去跟百姓宣讲，朝廷已经开始出粮，马上就会有平价粮出售。”方逢年也说道。
“恐怕现在任何的宣讲都是没用的，这些粮商肯定会传谣言，说是朝廷库粮是准备打仗的，不可能拿出来放粮，等他们这些粮店的粮卖完，可就没有粮食买，只能饿肚子了。”卢善元可不想这么早把粮食放出去，一定要让这些掌握着基本民生的大商人露出他们的丑恶面目，引起全城百姓的厌恶，以后处理起这帮人会少很多压力。
蒋德璟说道：“这肯定不行，百姓万一饿死人怎么办？要知道很多人买粮都是一天一买的，根本就没有存粮。”
蒋德璟说的也有道理，很多百姓都是日结工资，而且仅够生活的工资，基本上没有储蓄，粮价一涨，但工资可没涨，这些人可能是最贫困的人，对他们的伤害也是最大的。
洪承畴却说道：“其实大都督的话也有一定道理，前段时间传的皇上的谣言，现在可以确定是这些勋贵传的，他们连皇上的谣言都敢造，对付百姓就更加无所谓了。我想，大都督的意思应该是让这些勋贵身败名裂，方便以后我们砍掉这批毒瘤。”
卢善元心中一惊，果然洪承畴是个狠人，也许是见惯了生死，对一些蚁民的生死早已看得淡了。卢善元心中其实在琢磨着如何通过救济的方式帮助这些穷人，而洪承畴却直接想要放弃这些人。
“不妥，毕竟是我大明子民，如果有人被饿死，我们在座的各人都能心安吗？”蒋德璟不悦地看了洪承畴一眼。
卢善元说道：“其实民间有粮，光光张氏商行这两天就卖出了两万石大米，足够城中人吃个十天了。不过，蒋大人、洪大人都说得有理。我们不如执其两端取其中，让这些奸商得意个三天，但是这些穷苦百姓让张氏商行每天发粮给他们，这样，穷人不会饿死，富人家中有粮，抢粮的事情估计要好上很多。
当天晚上，刘德助就接到通知，让统计整个里的穷困人口，朝廷将会以每口人每天三两米的标准给他们发粮。卢善元以为此举会改变抢粮的程度，但实际这个通知到了各里后，很快就有传言出来，说是朝廷肯定是没粮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扣扣索索的拿不出粮食投入市场，谣言到处乱飞，第二天的抢粮现象反而加剧了，而粮价也顺势涨到了二两三。
面对这样局势，卢善元也挠头，只得慢慢把粮食投放了出去，但张氏商行的粮食只要一放出来就会被抢光，而碾米厂即使开足了马力三班倒，居然还是比不上卖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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