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弟是我们手足兄弟,谁不为他的安全担心?”穆云飞情真意切。
猎户打扮的中年男人是在场座位离穆光白最近的人,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清清嗓子,场内的争吵瞬间刹了火。
穆光白从袖子里掏出姚万重亲笔写就的拜帖,递给这男人:“段兄,你看此事该如何?”
段磾,卑夷族段氏部落首领,燕国二号人物。
段磾恭敬接过信件匆匆浏览,阅罢轻轻放下,略加思索正欲开口说话。
从堂前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连穆光白和段磾在内所有人都将目光投了过去,所有人都在期待着那人的态度。
不用下人通禀,一二十岁的年轻男子身着银甲白袍,兜鍪未摘踏步而进。
斜眉入鬓,目若寒星,朗声道:“不用商量,梁国使者已经被我砍了!”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
那年轻男子进到堂内却不理睬或致意、或敌视的那些目光,径直走到堂前向穆光白与段磾见礼,自顾自地拿起那封拜帖查看。
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送给穆光白。
穆光白丝毫不在意这人的无礼举动,接过信件查看后疑惑地看着这个自己从未看透过的儿子。
穆云景。
没有过多战绩,三个月前一战成名的北地第一战将,只因为他战胜的对手是梁国君皇,曾经在北地十一国号称“用兵无双”的赵一。
数月之间将盈满燕国一国的名气传遍天下的年轻英才,虽少在天下大战中扬名,却少有质疑,即使再如何不世出的天才也难有如此信服力。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要感谢从青州撤兵回豫的赵一临行前北望留下的一句话:“我若有子如厮,不测于此亦含笑九泉。”
天下或许还对年少盛名的穆云景有所质疑,在燕国,上至燕王、下至任一兵卒,都认为赵一的评价并不高,甚至是折辱了穆云景。
自穆云景九岁从军崭露军事天赋以来,辽地就有说法:“凡人子嗣,怎能奢望比肩四王子此等人物?”
穆光白作为其父,也对这些民间说法也听之任之,他的盛名就在辽地燕地久盛不衰。
年方二十而威震天下已然半生矣。
穆云景转身面对着堂中各自心怀鬼胎的任何一人,并不刻意去看谁,自顾自说道:“七弟带信,让我优待梁国使者并保全其性命。所以我把人给砍了。”
穆云景声音依旧激昂:“使者信上说蒙山城外三座军镇可换七弟回来,七弟信上说他回不来了。”
刚刚看完穆云垂的家信的段磾眼皮微跳,偷偷瞄了眼穆光白,见他依旧面色沉静,他终究还是一言未发
穆云景抱拳道:“七弟确实回不来了,军镇我也不可能给,为表决心,使者必死,燕梁战端,迫在眉睫,大家回去准备吧,此仇必报,马上就报!”
军镇是穆云景不给,不是燕王穆光白不给,马上报仇也是我穆云景的安排。
一介臣子当燕王的面嚣张跋扈至此,离奇的是,所有人对这一切毫无异议,居然安静听命各自离去。
段磾也站起身向穆光白告别,向穆云景点头示意自背手离去。
燕国兵马大都督,总管燕国三州之地军事,穆光白交付身家性命的信任,谁能有异议?
待众人皆散去,穆光白才开口道:“云垂他…如果真的回不来,你能心安吗。”
穆云景道:“如果信上真说了他回不来的话,这封信就送不出来。天下谁能不懂,自然都知道我在说谎。”
“我越是想让云垂死,云垂就恰恰难死。”
“姚家父子有那么蠢?”
“骗他们自然骗不过,骗悠悠众生造个势还能骗不过吗。”
“要开始了吗?”
穆云景突然疾步走出堂屋,站在廊下向天空伸出单臂,一直体型健壮的鹰隼呼啸着落在他的臂膀。
穆云景带着鹰隼重返堂屋,摇摇头道:“时机还不成熟,但是也该做做样子,只是保住云垂和三镇。”
穆光白疑惑道:“一直没有人告诉我,云垂到底擅自出城越境做什么去了?你是否知情?”
穆云景恭敬道:“找人。”
“什么人?”
穆云景笑得高深莫测:“应该是挺重要的人吧。”
旋即穆云景又直白地问自己的父王:“您真的有那么在意云垂吗?”
穆光白闻言眼神冷冽地盯着这个自己最得意的儿子。
穆云景毫不退让地直视自己尊敬的父亲。
末了,父子二人一人转入庭后,一人默默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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