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清凉,弦月挂窗。
青衣披发的李大狗,坐在阁楼窗前的一张紫藤圈椅上,遥望天上如钩弯月。
大概是因为阳山的空气分外干净,娥眉似的下弦月,竟也把外面的枫竹景色,照得清晰可见。
只是此景有别于白天,红色的枫叶,青色的竹林,在此刻好似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
放眼望去,清风竹影、婆娑丹枫、潺潺流水、夜游浮鱼,此情此景,在这安宁祥和的山麓之下,竟美得有些不太真实。
李大狗深深呼了口气,斜靠着椅背,开始闭目凝神,放松肌肉,直至脑海无思无想,逐渐进入了入定状态。
于是他放空的的五感,开始不为表象所扰,眼前是一片深邃的幽暗,不时出现一些难以琢磨、不可名状的光彩。
双耳能听见微风轻拂下,叶片互相摩擦的沙沙声响,溪涧游鱼拍打着水面,树下虫蚁爬行觅食。
清风吹进轩窗,拂过他的身体,发丝与汗毛微微颤抖,身上的七年蚕丝青裳,如水波般微微荡漾。
丹枫木华,幽竹轻芳,远处不知名的花草,乃至所在阁楼的原木清香,一一萦绕鼻尖。
舌贴上颚,其津自生,流甘入腹,润物无声。
亦或许久,亦或一瞬,外界风止而声消,五感五识宛如隔绝了天地,又如回归了母胎,灵台一片空明,心灵骤然而开。
霍然间,天地于我如虚无,无物无着,无色无相,独存自我为真一。
于是不目而视,不闻而听,内息奔涌如潮水,丹田浩渺似汪洋,丝丝缕缕自行运转的先天真气,也在这一刻,变得清晰明了。
一种从未察觉过细微事物,在此时跃然而现,是轻灵粒子、是活跃精灵,是泾渭分明区别,又是浑然一体的存在。
它们像是介于现实和虚无之间,能够轻松穿越肉体和经脉,也能出入丹田与窍穴,李大狗心神为之一凝,自然生发想要捕捉它们。
只是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它们便消失不见,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李大狗的心神忽然回归现实,睁开了清亮的双眸,再次望见了窗外的丹枫竹影,头顶的如钩弯月。
思索了好一会儿,他有所猜测的闭上了双眼,放松心灵,再次入定。
这一次依旧感应到了它们的存在,只是刚要有所注意,便又再次消失。
李大狗豁然一笑:
‘这就是传说中的灵气么?想不到我一个还没踏入修仙之门的人,也能真切感应到它们的存在。
犹记得,那日时阚身死之初,丹田位置溢出了一股清新沛然之气,只是当时无法仔细感受,不料此刻,竟在没有打坐的入定状态,再次察觉了它们的存在。
能被修士看中,且作为山门所在之地,阳山果然非同一般啊。’
无声自语中,李大狗再次睁开了双眸,明白是自己没有经历过洗身脱凡,也没有恰当的引导之法,所以才无法捕捉到这些灵气,于是不再做无谓的尝试。
反而有些好奇,在入定之时,居然没有听到其他房间之内,朱权和路不平发出的任何声响。
自从进入这个房间,没有任何蚊虫的踪影,那时他就猜测,这阁楼之内的每个房间,想必都布置了巧妙阵法,能够隔绝室内声音外传和蚊虫进入的同时,并不影响外界声响的传入。
于是伸个懒腰,起身再次打量这卧室一番,只是隔行如隔山,以他现在的眼力,并没有看出有阵法存在的痕迹。
压制下想用侦查技能查看的想法,李大狗反身把沙窗轻轻关上。
卧床之时,看着屋顶朦胧的云纹雕饰,心中不禁再次感慨:
‘无论是在哪个世界,资源的分布和分配都是极其悬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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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转眼天明。
李大狗神清气爽的踏出屋门,一眼望去,就看到昨日的水榭凉亭之内,一身绿衣的朱权,已然早早起床坐在了石凳之上。
举目望了一眼云天高处,今日阳山依旧晴朗,鸟雀跃于青竹红枫之间,游鱼戏于荷叶水草之下。
水榭凉亭内,侍立着身披惨绿的朱权,青崖白石上,盘坐着调息打坐的路不平。
李大狗微微失笑。
‘难得今日心情放松,没有晨起练功,不料居然是自己起的最晚,看来小朱同志的心情,也很激动啊……’
举步出了房门,下了楼梯,以屋前石台上不息的流水稍作洗漱,回头看时,朱权已经挥手向自己打起了招呼。
点头示意,步入亭内入座,李大狗笑问:
“昨晚睡得可还好吗?”
朱权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还…还好,这里很安静,也很安全,就是有时候会习惯醒来,看一下是不是还睡在野外,所以今天就起的早了些。”
李大狗点了点头,笑道:“都一样的,过几天就会好了。”
“嗯……”
朱权应声点头,接着问道:“李大哥,今天我们就要去私塾读书吗?听路大哥说,学堂在内务楼二十里外,还是有点远的。”
“私塾么?我记得好像不叫这个名字。”
李大狗再次抬头,环视一眼,并没有发现鹿蜀的踪迹。
“是咯……,私塾是外面的叫法,这里是叫什么台来着?昨晚陆大哥说的内容太多,我也不记得了。”
朱权挠了挠头,有些羞赧的笑了笑。
昨天自成进了阳山,除了领取入门物资的那个房间,到处都是清爽澄澈,纤尘不染的洁净。
以至于当时他,自惭形秽,一双眼睛不敢多瞧,直至上了鹿蜀脊背,坐在两人最后,才敢稍加抬头观察这方世界。
彼时,耳边风声悦听,目下姹紫嫣红,身后是流光溢彩的霞光,鹿蜀四蹄之下,无数的山脊沟壑如影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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