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游戏随机了一切非主要角色。是的,一切、姓名、样貌,甚至于——他们的职责。
当初我是对这点多么的赞不绝口,以至于向自己那为数不多的朋友们孜孜不倦地推荐着它——半年之久。所幸这些“为数不多”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少。
如今这一切都让我不胜其扰。这里是“雪松镇”、布局是“雪松镇”、气候是“雪松镇”、特产是“雪松镇”。
每一栋建筑、每一处设施都在告诉我——“这里是雪松镇”。但,这里不是我知道的那座“雪松镇”。
我说不清这一刻的自己是否仍然激动,为何仍能激动。或许距离最后一次打开《永冬》的时间已过去太久——哪怕置于那个“前世”。
这本应在第一时间意识到,本该在翻找屋子前注意到。
然而,那会的自己早已沉醉进幻想中那唾手可得的“完美角色”,沉醉于这具足足提前了十年的年幼“素材”。
愕然间,脑海中浮现出的是艾格妮丝那张略显稚气的脸庞,娃娃般精致的轮廓;带着一抹淡蓝、仿若瀑布、倾泻而下的银丝;以及那双一如最纯粹的蓝宝石、深邃且洁净的眼眸。
胸口隐隐升腾起一丝愤怒,掺杂着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点厌恶。
‘好吧好吧,冷静下来,这样的不该是我’
我宽慰着自己,试图安抚那企图失控的内心。
‘哪个我?哪个我?哪个我?’
耳畔响起似有若无的低语,又像是直接出自我的头壳。慢慢变得清晰,宛如实质。
……
‘我指的究竟是哪个我?’
‘“我”指的究竟是哪个“我”?’
……
胸中的那股愤懑仅是变得愈发乖戾,显得黏稠、阴冷。
我却只是出神似地站在那里,眼里仅剩下涌动的灰白色,如实质般,黏稠且阴冷——像是耳畔的那阵低语、似是胸中的那股愤懑。
……
‘那个直到昨天都还在村子里疯玩,搞得满身泥巴的???么?’
‘还是那个???在房间里的????’
……
那声音逐渐成了嘶吼,有如细长的指甲在抓挠我的头骨,更似纺锤想要刺穿我的耳膜。剧烈的不适令我浑身颤栗,却也使我得以清醒。
我努力去试着让自己看清那片怪诞诡谲,好似正在缓缓蠕动的灰白,这或许也是我此刻仅能实行地行动。
但随之而来的那阵剥皮剜骨般的头痛迫使我像个已无药可救的瘾君子那样跪倒在了地面上,蜷缩起自己本就瘦小的躯体。
……
‘哪个我?哪个我?哪个我?’
‘哪个“我”?哪个“我”?哪个“我”?’
‘哪个??哪个???哪个????’
……
它们不断从心头涌现,它们不停在脑中回荡。
……
‘毫无意义地质问,这毫无道理可讲!’
我挣扎着,否定着,头颅似是条湿透的野狗那般摇晃着,犹如一个睡前故事中所描绘地偷跑去树林玩耍而被林中精怪缠上的孩子。
一瞬间,自己的内心无比期盼父母的归来,西奥多的父母,不,我的父母。
一切就在这时结束了,忽然的,它们消失了,毫无预兆——那些念头、那些呢喃,以及那片莫可言状的灰白色。
可我并未能从惊诧中恢复,在本该是空无一物的地方,自己的眼前,那里闪烁着不属于这里的光芒,异常熟悉的光芒……
我长吁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彻底瘫软在了这被压实过的泥土地上,顾不得它的冰冷与坚硬。甚至于暂时忽略了经年日久混杂到泥土里的那股说不得的难闻气味。
陡然松弛的神经如同回弹的皮筋,致使身体轻微抽搐,发出不知是哭是笑地呜咽,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带着些许释然与无奈,男孩开口了,对着那什么都没有的空地。
“这……状态栏它不该是基础配置么?”
……
我,嗯……我是西奥多,若是将来能有所为,你也可以称呼我“雪松镇的西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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