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秋雨笑着说:“看来你也不是个好兵,也是经常出去飘的人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吴兴义赔着笑说。
本来欧阳秋雨内心就很反感吴兴义,更看不惯他公子哥儿们油腔滑调的样子,不想和他多呆在一起,来到卖米酒人家门前,用手一指说:“就是这家,你进去买吧,我先回去帮林姐做事了。”
林小慧见吴兴义买了半桶米酒回来,心里十分不高兴,因为他知道吴兴义喝酒后的酒德相当差,只是当着大家的面没有发作。
整栋楼的人除了蒙应书被陆秀芝硬拉去她家吃饭外,全部都到了,主菜是一大锅的酸辣糟炒五花肉焖豆腐,配菜有肉圆子白菜汤、凉拌黄瓜、油炸花生米等。
大家入座后,林小慧一一地把大家介绍给吴兴义认识,吴兴义主动地拿起碗往桶里打酒,端到每个人的面前,很得意地大声说:“我是林小慧的未婚夫,刚当兵转业回来,安置在商业局上班,以后大家需要买什么紧俏商品,找我好了,今天初相识,以后就是朋友了,大家把酒端起来,把第一碗酒干了。”吴兴义这样说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庄严地告诉大家,林小慧是我的。
端着香槟的欧阳秋雨见吴兴义这样,心想:刚参加工作,小兵张嘎一个,能有好大点能量,真是大言不惭,用几分讥笑的话说:“那好呀!以后市面上买不到的东西,就来找吴哥了,你可不要推脱哦。”
吴兴义豪言壮语地说:“在座的请放心,没有我办不了的事,即使我办不了还有我老爸、老妈。”
王兵见他这样,心想商业局又不是你家的,刚参加工作就说大话,好像我们在区上工作的人没见过世面一样,真不知天高地厚,用轻蔑的目光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朝中有人好做官,以后就全仗老弟关照了。”
吴兴义连连点头说:“没事,没事。”
林小慧见吴兴义大话连篇的,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让他这样说下去,自己的脸也丢尽了,连忙阻止说:“好好地吃饭喝酒,闲话少说。”
吴兴义摆出一副大男子主义的样子说:“头发长,见识短。”
胡志远见师妹满脸不高兴的样子,端起酒打圆场笑着说:“说笑,说笑,不说不得笑,大家把酒端起来,喝酒。”
王兵很领会胡志远说话的意思,端起酒说:“还是胡老弟说得对,喝酒、喝酒,喝酒莫谈正事,酒话也不要认真。”
欧阳秋雨用连敲带打的话说:“万事就怕认真二字。”
吴兴义听出大家拿他说的话当笑料,心里很不高兴地说:“喝酒,喝酒。”
三碗米酒下肚,酒量本来就小的黄勇、岑正清、王兵的脸就开始红了,吴兴义正要往他们碗里倒上酒,王兵马上用手把碗盖住说:“酒喝人情,菜吃味,我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一下回去还得招呼孩子。”
吴兴义讥笑地说:“茄子开花紫薇薇,老婆生崽,老公背。”
王兵听他这样说,心里非常不舒服,可是一时间又找不到好的还击办法,叹了口气说:“不养崽不知父母恩,我是没办法才公鸡领崽,不过以后你结婚有小孩了,就感受到现在我的处境了。”
吴兴义理直气壮地说:“要是以后我结婚有了小孩,我才不公鸡领崽,带小孩本来就是女人的事。”
吴兴义酌酒被王兵拒绝后,正要往黄勇、岑正清碗里酌酒,他俩连忙摆着手说:“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就醉了。”
陈顺祥酒量要比他们三人大些,没有说话,他的心态是,你倒酒,他就陪你再喝点。
金彩香说:“少喝点,喝到好处就行了,醉了很伤身的。”
“酒壮英雄胆、饭胀窝囊废。”吴兴义狂妄地说。
他边说边强行把酒往他俩碗里倒,然后掏出烟来分给大家说:“‘清定桥’的烟,大家将就抽,烟酒不分家,抽完这支烟再喝。”
黄勇、岑正清勉强把第四碗酒喝干后,基本上醉了,吴兴义还想再给黄勇、岑正清碗里倒酒,他俩把酒碗收起来说:“酒量有限,真的醉了,不能再喝了。”
吴兴义见陈顺祥、胡志远没有说话,就把酒倒进他俩的碗里说:“他们不喝,我们喝。”
吴兴义倒酒时,胡志远把身上的‘甲秀’烟掏出来,分给大家。
吴兴义边抽烟边把酒端起来,邀陈顺祥和胡志远说:“烟下酒,天下走。”
第五碗酒下肚后,陈顺祥已经有八分酒意了,不能再喝了,也把酒碗收起来了,吴兴义脸也开始红了,酒意也开始上来了。
胡志远见状就用协商的语气说:“酒就喝到这里吧,真的喝醉了,对身体不好。”
酒兴上来的吴兴义大声地说:“今天晚上的酒喝得一点没尽兴,都说在乡下工作的人酒量大,百闻不如一见,也不过如此,不堪一击,和部队回来的人比酒量,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不在一个档次上。”
胡志远不想和他较真,笑着说:“酒量大小是不能体现一个人酒德的,只要在喝酒中不偷奸耍滑、弄虚作假、借酒发疯,他就是一个有酒德的人,因此才有酒品如人品之说。”
“酒量不大,大道理倒是说出一大堆,在部队,周末偷偷溜出来和战友们喝酒,那才叫痛快,才真正领会到,酒前不敢做的事,酒后敢做了。”吴兴义见大家没有再喝下去的意思了,越来越狂妄地说。
林小慧实在看不下去了,虽然很生气,但是当着大家的面还是强把怒气压在心底,温和地对吴兴义说:“好了,好了,别再提喝酒的事了,要吃饭就好好吃饭。”
“头发长、见识短,还是读过书的人,你知不知道,三国煮酒论英雄的故事,历史的长河中,凡能成大事者,都与酒结下了不解之缘,关公温酒斩华雄、李白斗酒诗百篇,你是读过书的人应该知道吧?”吴兴义粗声粗气地反驳。
今天的林小慧心情本来就不好,经他这一闹,心情就更差了,她想大家都不喝了,看你自己怎么喝。
其实在场的王兵、陈顺祥知道胡志远的酒量,要是胡志远放量来喝,吴兴义哪是他的对手,只不过此时的胡志远不想这样做,因为他想到要是真的把吴兴义喝趴下了,受罪的人仍然是师妹,更不想让人瞎说,两个情敌为了争女人而拼酒。
不过王兵实在看不下去吴兴义那狂妄的劲头,他踩了一下胡志远的脚,向胡志远使了一个接招拼酒的眼色,这眼色胡志远是读得懂的,王兵意思是要胡志远出山,为在乡下工作的人争口气,好好教训这狂妄至极、不知天高地厚之徒,教他学会做人,让他永远记住谁才是真正酒精考验出来的战士。
胡志远见吴兴义那狂妄的样子,心里就来气,热血往上涌,真想站出来为在乡下工作的人争口气,即使自己喝醉了,也值。但是当他看到师妹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心想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把心里的怒火强忍下去了。
在一边实在看不下去的欧阳秋雨也向胡志远传递端起酒碗喝酒姿势的信息。
酒意上来的吴兴义还在嚷嚷:“没人陪酒真的很无味,看来今天晚上是众人皆醉我独醒了。”说着就大笑起来。
见吴兴义狂妄得意的样子,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的胡志远,在王兵和欧阳秋雨再次暗示他和吴兴义拼酒的眼神下,他已经无法再忍下去了,憋着气的胡志远轻言细语地说:“既然吴老弟酒兴正浓,我就舍命赔上几碗。”
见胡志远站出来和吴兴义拼酒的林小慧,此时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也该有人站出来教训教训目中无人的吴兴义一下了,不然以后到上塘来会越来越狂。
“终于有不要命的人站出来陪喝酒了。”吴兴义很得意地说。
胡志远用轻蔑的眼睛看着吴兴义说:“在喝之前,我先问问,今天晚上到目前为止,我们两个喝的酒是不是一样多,要是你认为我喝得比你的少,我先把少的那份补上,再喝,不然胜之不武。还有随乡入乡,骑马过江,乡下人有乡下人喝酒的规矩,你看是文喝还是武喝?”
吴兴义看着胡志远,心想我就不信你能喝过我,我是当过兵的,怕你不成?底气十足地说:“一样多,文喝怎么喝?武喝怎样喝?”
“文喝就是你一碗我一碗,慢慢边吃菜边喝。武喝就是同时摆上六个碗,把六个碗全部倒上酒,由客人先选三碗,然后由主人先喝干第一碗,接着客人再喝,然后我一碗你一碗地喝完三碗,喝酒途中不允许停下,不许吃菜,酒从嘴边漏出者罚酒。第一轮喝完后,双方不主动提出罢喝,接着喝第二轮。”胡志远说。
吴兴义心想,在部队时喝急酒、杂酒是他的强项,不知喝醉过多少人,我还怕你不成,不过今天晚上这阵势,要想取胜,还得喝杂酒和急酒,才有把握胜出,就说:“武喝,但得喝瓶装高度酒。”
胡志远知道他想用喝杂酒的办法来取胜,刚才大家已经喝过度数低的自酿米酒,现在用瓶装来后催,因为很多人不习惯喝杂酒,一喝就醉。
胡志远眨了眨眼睛,看了他一下说:“今晚没瓶装酒,要喝只能改期了。”
林小慧听师兄这样说,以为喝酒到此结束了,心里高兴起来,因为谁喝醉了都不是好事。
吴兴义站起来说:“不就瓶装酒吗?车上有,我去拿来,在商业局工作,和领导在一起就有这样的优势。”他从吉普车上拿来三瓶‘秀山大曲’,往地上一放大声地说:“开始。”
同为男人,血气方刚正是青春男子共有的特性,胡志远见他这样,热血往上涌,大声对欧阳秋雨说:“欧阳你找六个一样大的碗来,摆好,由王站来主持倒酒。”
林小慧见状,想阻止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脸阴沉沉地坐在旁边,静观其变。不过在她心里,倒下的不会是胡志远,一定是吴兴义,能有这样的结果也是好事,吴兴义这德性,应该有人站出来教训他,教他做人的道理了。
王兵倒好六碗酒后,双手做了一个向下的裁判姿势说:“请客人先选择三碗酒,然后请主人先喝。”
“尽地主之谊,先干为敬。”胡志远说着端起酒一口气滴酒不漏喝干了第一碗,接着吴兴义也把第一碗酒喝干了,就这样你一碗、我一碗地喝。
第一轮喝完后,吴兴义醉意就上来了,手一边比画指着酒碗,舌头有点打滚地说:“倒,倒酒,继......续喝......一定要喝出胜负为止。”
欧阳秋雨从来没见过这种吓人的喝酒场面,心想:只听好多人说胡志远酒量大,不知大到什么程度,要是一下真的喝不过吴兴义,那乡下人的脸就丢光了,以后吴兴义到上塘来,不知道要狂到什么程度,她有点担心地悄悄问陈顺祥:“胡哥能喝过吴兴义吗?不会先倒下吧?”
“首先倒下的绝对不是胡站长,好戏才刚刚开始,精彩的戏还在后面。”陈顺祥用手遮住嘴轻声地说。
第二轮酒倒好了,首先喝的仍然是胡志远,只见胡志远面不改色,喝干了自己的第一碗酒,接着轮到吴兴义喝了,当胡志远喝干第三碗酒后,见吴兴义老是端着第三碗酒迟迟没有喝,在众人的催促下才免强喝下去,此时的他已经醉了,酒话连篇,但又不肯认输,鸭子死了--嘴壳硬地说:“喝,继续喝,谁......谁笑到最后,谁笑...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城里人,倒下的是乡下喝惯米酒的人......”然后伸手去拿放在凳子上点燃的烟,都快拿不准了,勉强拿到手,放到嘴上抽时,却把燃的那头往嘴里放。
林小慧见状,知道他已经醉了,走到他身边说:“你已经醉了,不喝了,到床上休息吧。”
他用手指着林小慧说:“你什......么意......思,我醉......醉了吗?不帮自己的男人说话算了,还......帮外人......和我睡觉也还早......”
本来林小慧出于对他的关心才这样说,谁知道他真的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林小慧气得一句话再也不说,坐到边上,随他闹下去。
王兵见胜负已分就说:“喝不完的酒,剩下未开的这瓶就不喝了,留到下次再喝。”
“不......不......行,一定要喝。”吴兴义说着伸手去一把从王兵手上夺过酒瓶,用嘴咬开瓶盖,飘飘洒洒往碗里倒酒。大声嚷嚷:“喝......喝......喝......再喝六碗,一定要喝个,牛死......死......耙藤断......断。”
有五成酒意的胡志远看他这样子,心想:你既然不听劝,我就叫你喝成醉人,让你以后来上塘,学会规矩点,让你永远记住——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胡志远趁着酒兴把酒端起来,一口把三碗酒喝了个底朝天,把三个碗在他面前亮了亮说:“该你了。”
吴兴义已经醉得碗都拿不稳了,端起装着酒的碗手不停地抖,酒洒落一地,喝的时候,大部分酒从嘴角边流了出来,顺着颈子把胸前的衣服都打湿了。
胡志远见状,知道他已经醉了,也不跟他较真。
当吴兴义伸手去端第二碗酒时,已经醉得连端起碗的意识都没有了,只见他的手往酒碗伸去,但是却没有端着碗,而是把酒碗打翻,酒洒了一地,人从板凳上滑落下来,顺势倒去,一副烂醉如泥的样子,十分地狼狈。
王兵见状,趁着酒意,哈哈大笑地说:“今天晚上的拼酒比赛,非常精彩,以乡下人胜出而告终。”然后指着躺在地上的吴兴义说:“黄勇、岑正清你们两个把他抬到床上去。”
这时已有六分酒意的胡志远,把剩下还没有喝的酒拢成一碗,端起来说:“上塘一带喝酒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第一互敬的酒,接到手上后,对方喝了,你不能不喝。第二相互调的酒不能不喝,不能喝就不要互调。第三划拳输的酒不能不喝。第四倒出来的酒不能再倒回瓶中去。所以下面我就把剩下的酒喝了,首先声明这不是炫耀。”
胡志远把剩下的酒喝干后,看了一下满地狼藉的战场说:“欧阳小妹留下来帮忙收拾,其他人回去休息吧。”
正在收拾洗刷的林小慧对欧阳秋雨说:“今晚我去和你睡。”
低头扫地的欧阳秋雨抬起头看着林小慧,笑而不答,林小慧读懂她笑而不答的意思,只是胡志远还没回去,不好明说,也只能瞪了她一眼。
欧阳秋雨扫到胡志远跟前时,胡志远用手指了指地上的烟头,做了个不要出声的动作,欧阳秋雨会意地捡起把地上的烟头看了看,发现有‘甲秀’、‘云雾山’、‘清定桥’几个牌子的烟头。
起身要回住处的胡志远交代林小慧:“一下你用大缸子装水放到他伸手能拿到的地方,把盆放在枕头下方的床下。”
欧阳秋雨见胡志远出门后也跟着胡志远来到他住处,林小慧赶紧说:“欧阳你等我一下嘛。”
欧阳秋雨边走边说:“我在胡哥那等你,你过来时吱我一声。”
“胡哥,在你看来你师妹的未婚夫靠谱吗?他们会幸福吗?”欧阳秋雨故意这样问的目的是,她很想知道胡志远酒后吐出的真言是什么?
胡志远说:“婚姻就像穿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有个名人说过:‘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有的表面看来是很幸福的一对,但是却很痛苦,有的表面看起来很不幸福的一对,却很幸福。”
“从今天我看到的一切来看,我敢说他们是以喜剧开头,悲剧结尾。”欧阳秋雨说。
“话不能这样说,大戏才开始,结尾是什么还需要时间来验证。”胡志远说。
欧阳秋雨摆着手说:“不谈这事了,刚才你指给我地上的烟头是什么意思?”。
“你看后发现了什么?”胡志远反问。
“看到几个品牌的烟头,没看出什么名堂来,所以才问?”欧阳秋雨不解地说。
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你不可告诉其他人,不然对林小慧又是一个打击。
欧阳秋雨说:“我用人格担保,不会说出去的。”
胡志远说:“其实今天晚上,当我接到王兵和你传过来和他拼酒的暗示后,开始我是不想和吴兴义拼酒的,因为谁喝醉了都不好,不过他太轻狂了,骨子里看不起在区上工作的人,更气人的是,为人处事一点不真诚,当我发现他丢在地上的烟头是‘云雾山’,分给我们抽的是‘清定桥’时,他虚伪、自私、狡猾耍小聪明的本质就暴露出来了,当时我很生气,又在他不断狂妄自大的刺激下,我才站出来和他拼酒,心想要好好教训他,学会做人的道理。”
“哦,原来是这样,这样的人真的得好好教训,不然以后到上塘来不知道狂成哪样。”欧阳秋雨非常赞同胡志远的看法。
这时门外传来了林小慧的叫声:“欧阳,走吧!”
凌晨,烂醉如泥醒来的吴兴义,发现自己吐得一塌糊涂,枕巾、被子、垫单和身上穿的衣服全沾着吐出来的东西,他摇着头,定了定神,在大脑中努力搜索,才想起昨天晚上拼酒的事,口干舌燥的他,有气无力地下了床,喝了一大缸水,然后不声不响地开着车离开了上塘,这次大醉后,后来的他再到上塘来,再也不敢狂了,学乖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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