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危机逝去,一位又一位圣殿之人,从尘世回归至他们原本的位置。大多都默默无声,只有何琪仙在停留之余,来到九号身边。
她答应过他,会有机会和他好好谈一谈,何琪仙微笑地看着这位,自己的等价克隆,即便不再需要五边形装甲,他也成为了这个时代的暗星王;虽然有些短暂:“现在时间正好充裕,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也许是时机不巧,刚经历完生死大战与暗星剧变的九号,还沉浸在系统致命威胁的紧张感中难以自拔。他回头看了一眼无痕,无痕揭开装甲头部面罩,对他点头。
他又看了看身边的郝心,终于,找到了想问音乐之王的问题:“您是怎么看待等价克隆的?”
善解人意的何琪仙,此时已经注意到了,九号有些难以面对,面前弟弟的等价克隆。于是,他将这个难题抛给了自己,想要何琪仙给他一个答案。
“这个嘛,或许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人的转世吧。”何琪仙用了很巧妙的方式,回答他,“就像你,你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是我的作品,而是我的转世。你来自于我,相似于我,也不同于我。”
来自于你,相似于你,又不同于你。
这几句话困扰在九号的心头,难以缓和。或许他还想问的是,自己究竟该如何面对这个郝心。是把他当做弟弟的转世,还是说完全视作另外一个,与弟弟不同的人?
可就当九号开口询问之时,何琪仙察言观色,用冰凉的食指轻轻捂住了他的嘴唇。贴近耳边,告诉他说:“关于这点,你的内心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当九号转过身去,面对他时,经历过危机重生后的他们,以最真挚的感情再见。九号终于说出了他内心的话语:“谢谢你,所做出的一切。弟弟。”
此时的郝心,仍然是那个,面对哥哥会忍不住流泪的郝心;仍然是那个,一心心系着他人,永远在探索之路上的郝心。此时此刻,他就是郝心。
而在兄弟二人,摒弃前嫌,相互拥抱之时。最后一位圣殿之人,也悄然回归到了圣殿之内,寂静无声。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而在皆大欢喜的最后,首位水星人吴数,也登上了极之桥。看着她一扭一扭的身躯慢慢接近,郝心内心的某种情绪,似乎正在萌发,上前迎接:“你是,吴数议员。”
“是的,郝心尚御。虽然之前我们一直只是星际网友来着,但是这次的奔现,无论是对你我,还是对于两星而言,都意义非凡。”吴数以简短的话语,阐明她在来到这里时,受到的位置屏蔽,费了些时间。但是好在,结果被毁的并不是整个极之桥。
介于此事,不再是个人交涉,转为文明之间的交流。九号临危受命,再次登上领袖之位,作为暗星话事人,询问:“尽管有些唐突,但烦请您将我们的星舰,暂时转移到水星。暗星人在宇宙中漂流太久,但在正式的合作到来之前,我希望您能体会到:我们是朋友。”
九号不介意央求对方,此时此刻,他作为换季委员,单膝跪地,弯腰俯身,以此体现自己的真诚。
“当然,这并不唐突,本就是说好的事情。”吴数伸出果冻般小巧的手,将九号扶起,“额,您是暗星王?”
“不,星委会不再有暗星王了,我只是一位换季委员。”九号如此说道。
“嗯好的,看来我们的文理之间,又多了一层契合。”吴数张罗着,将受损的极之桥,推送至水星。
在那之前,郝心还有一件在意的事,不得不问:“吴数伊淑,你对蜂后所说的‘曾经的记忆’到底是指什么?”他们都没有忘记,唯一能令蜂后产生在意心理的,就是她所提及的“曾经”。
而且似乎不仅是吴数,还有颓唐、燕无痕,甚至是九号,都在蜂后所说的“消失的时间线里”曾经存在过。
无论是他们存在的意义,还是所谓消失的时间线,无不令郝心感到好奇:“消失的时间线,究竟是指的什么?”
“请别着急,尚御。今天是我们首次见面,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磨合,跟相互了解。”吴数显然更有耐心,办好一件事。正是这样的心态,令她在蜂后面前,也能坐怀不乱,“在那之前,请让我们一起,先做好眼前的事情。”
因为工作是做不完的。
“感谢你的帮助。”郝心也表达了自己对吴数的谢意,原本一场死伤惨重的星际战争,被吴数几句话所化解。这其中所蕴含的道理,必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释得清楚的。
但就像九号所说,他们选择了成为朋友,就必须做好一个朋友该做的事情。
众人随着残破的极之桥,被水星安插的数个推进器,送往水星。面对身后远去的故乡,以及在这场由来已久的危机中,为了守住暗星火种而逝去的人,九号在内心之中,默默地倾诉了一声:
别了,颓唐委员。
在水星安顿的日子,暗星人一边整顿自身所需要的基础设施,一边与水星人的生活进行磨合。两种生物,虽然是截然不同的物种,但好在都属于高等文明,在相似的文理之下,相互交流不成问题。
这天,九号借助一艘水星飞船,飞回了一趟暗星。去寻找那些还停留在暗星之上的暗星人,由于此去水星,路途遥远,一旦定居,很可能他们再也不会回到这个诞生他们的母星上。九号觉得,就这样遗弃那些,选择修复暗星的人,有些太过残忍。
可当他找到他们时,为数不多的几位,却已是白发翩翩,胡须鬓长。
九号一时难以相认:“为什么,加入升阶计划后的你们,仍会衰老?”
“九号委员,这颗星球已经被系统锁定,不再具备生机,长期停留在上面,就算经过升阶手术也还是无法摆脱生物周期的。”一位老者告诉他,这是蜂后的锁定,为的是不再让暗星之上再诞生出生物。
“那我带你们离开,我们去水星。”
“不用了,九号委员。其实如果我们想要离开的话,一早就能走的。”他们原本就是承载自己的飞船,回到这里的。
只是,到了如今,对星球修修补补的日子,已经过去。他们从照顾星球,变成照顾身边人,从照顾身边人变成开始照顾自己。
终于,他们意识到了,自己选择的是怎样一个终点。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选择活着?”九号见着这些人以这样的方式死去,感到心痛。对于九号这种在前沿和文理体系顶端奋战的人,能够被称为英雄;他想,这些默默无闻,从生到死都想着修复家园的人,更应该是英雄。
英雄不为人所知,却被埋没在无人之地,难道不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迹吗?
但与九号的思想不同的是,这些建设者早已欣然接受了自己的死亡,对他们而言,死在宇宙中的任何地方,或许都没有死在故乡幸运。这或许是,以后的暗星人都无法体会到的幸运。他们将此,视为星球对他们这些年工作的回报。
一位老者对九号说:“我们已经活太久了,九号委员。活多久算久呢?一百年,一千年,对我们来说,其实每一年每一天都是漫长无尽的。”
“为什么?”九号难以理解,一个经历过升阶改造的暗星人,是如何说出这样的话的。
“因为我们生活在慢节奏的世界里,只需要一点点幸福,就能安稳许久。”老者不敢说这样的生活有多么高级,但是他喜欢这种生活,也喜欢深埋故里的归宿感,“一个人的一生,或长或短,如果终究是要死的,那么为什么不去试着做些开心的事呢。”
开心的事?
九号已经有多久没有开心的笑过了?或许现在回忆起来,虽然他比以前要厉害很多,但是获得的幸福,或许还不如从前,被欺骗时,做大英雄杀腐败官员的时候,来得开心。
“是啊,九号委员。您的生命已经走过很长的过程,或许今后还会延续下去。您不妨思考一下,这个问题。漫长的时间,也许就不再需要那么多的理由去支撑了。”弥留之人,很在乎他人的幸福,这是因为,他们本身已经享受过了,自己给予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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