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伊伊家出来,首先要经过一道回廊走出大楼,顺坡而上是十几级石板台阶,然后在走进二楼回廊。两三岁的伊伊当时是怎么端着红薯篮子走上去的,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伊伊送完红薯回到家,篮子里没有空。叔叔回赠了几只熟鸡蛋,放在篮子里,伊伊端着又原路慢慢地回到了家。
初为人父人母的双亲,在那个物资贫乏的年代,很用力的谋生活。父亲在矿区里上班,母亲作为家属也有些活干,每月工资发放日似乎都在等钱买米,用得一分不剩。
父亲和母亲就起早贪黑,在一块山坡上开荒种地。伊伊眼前出现的那块地,是在盘山路旁的斜坡上,坡度不小,离家也有几里路。
父亲锄地,母亲播种。不知为什么,印象中他们只种红薯、青椒,没种过别的。也许因为,红薯个大,还饱肚子,红薯叶也可以割了喂猪,一举多得;青椒呢,则是当地人的家常菜;有时候实在没有别的菜了,就着虎皮青椒,也可以下饭吃。
哎,红薯叶如今想吃的话,不常见,价格也不便宜了;那时候人们不吃,都猪儿们吃。
母亲尝试过养鸡,但实在是养不好,总是闹鸡瘟,一窝鸡仔全端掉!
所以,家里想吃鸡蛋,只能赶集时买,那是需要花钱的,不能常吃。鸡蛋对伊伊等于美食。
七天一场赶集对于矿区的大人、小孩也都是盛事。远近几十里外的农民担着、挑着、背着农家时下种养,来到这矿区唯一的大道,两边地上按序摆摊。他们手中有物,这边人手中有工资,物币交易,各得其所。赶集结束,他们再在矿区唯一的小百货店买些盐、糖、蜡烛什么的回去。
那天送了红薯,拿回了鸡蛋。伊伊小脑瓜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后来,只要看到妈妈煮红薯,不用吩咐,伊伊会自己拿出几只红薯,放在小竹篮里,一步一步郑重其事地端到二楼去,叩开施叔叔的房门送给他。等叔叔把熟鸡蛋放在小篮子里了,再端回家来吃。
这事结局如何,伊伊不记得了。
若干年后,父亲母亲还在笑。原来,叔叔说了,他胃不太好,不能吃太多红薯,鸡蛋还给你,红薯就不用再拿来了。
这以后父亲还托叔叔买过衣服,买过书,当他探亲假回S城的时候。再后来,知青们一个个离开了,父亲也送走了这位朋友。
S城却印在伊伊的脑海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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