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正骨

“哪里断了？我看看。”想了想，周衍走近她，蹲下身去试着查看张简简抱着的那条伤腿。

“你先把手拿开，我看看怎么样了。”

说着，周衍还算轻柔地把张简简的两只手拿开，把她扶得坐直了，好腾出来查看伤腿的空间。

张简简一边抽噎着，一边蜷起没伤的那条腿，然后把裙子撩起来，露出白色衬裤。只是那衬裤早已不是白色，她在地上滚爬的那几下，已经磨破了膝盖处的布料。破皮擦伤的地方洇洇地冒着血，混合着泥土沙石，又在河水里泡了那一会儿，半条裤腿都变得不堪入目。

着实伤得很严重了。

周衍看着伤处，脸上的不耐烦被一丝丝的担忧逐渐取代。

他伸出手，想按一按她的腿，手刚落到裤子上，倏忽停下。

“我要检查一下你的骨头，会碰到你的腿，你要是介意——”

张简简咬着牙忍着痛，听他这么说，绷着牙道：“不介意，你能治好就行。”

这声音里已然没有了往日的淡漠与嚣张，只剩下疼得吸气的轻颤。

周衍听得出来，知道她此刻在强忍疼痛，便不再顾虑许多，伸手便去摸她腿上的骨头。

小腿上有一处骨头错位了，他仔细捏了捏，觉着应该是摔得脱臼了。本不是大事，只是她一路爬行滚动，只怕连动了脱臼的地方，反倒使伤势加重。周衍沿着破了的衬裤往下撕，果然看到她小腿上有一处骨头凸了出来，凸出来的地方已经黑了一片，只怕是淤血塞在里面了。

有点棘手。

周衍一手扶按着她的大腿，一手轻轻动一动小腿。刚一动，张简简就痛叫出声。

周衍看着她，认真道：“你这骨头错位，我能给你正回去，只是内里肯定伤着哪里出血了，需要回去让大夫仔细看。”

张简简努力睁着眼看他，不让眼泪糊了视线。

“你可以选择，是我现在帮你正回去，还是等你回去见了大夫再正回去。”

“有……有什么区别吗？”

“自然是有，我不是大夫，我现在只能帮你正回去，你会比现在更疼，但回头见了大夫，伤情会好很多。你也可以一直延误着，让大夫给你做系统的疗治。”

张简简怕疼，但脑子还算不笨，她看着自己的腿，咬了咬牙，“你正吧。”

顿了顿，又道：“多谢你。”

迟来的道谢周衍过耳如风，他点点头，道：“那你忍着点儿。”

随后趁张简简点头答应之际，猝不及防地伸手扭向了她的伤腿。

张简简仿佛听见“咔”的一声，腿上汹涌袭来的疼痛一瞬灌脑传身，她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一声叫喊，额上冷汗全出，整个人疼得懵掉了。

腿上后续而来源源不断的剧痛不停歇地引发她眼泪决堤，张简简只觉得胸腔中空气稀薄，她已经发不出声音来。

周衍看着被正回来的骨头，满意地点点头，“你怎么回去啊？”

等半晌也没有回答，周衍看看上半身蜷缩在一起的张简简，陡然想起来，她是宫女，回去的话只能回宫里。而她一个宫女，回宫里之后又能有什么好大夫给她医治呢？只怕是要一直耗着，耗到腿瘸了都无人理会吧。

“你——”周衍想了想，“要不我带你去城里找个医馆，你在医馆里养伤吧。”

“我……”

张简简话还没说完，周衍又道：“可是你不回宫，你的差事怎么办？宫里无缘无故少了个人，也不是小事。”

话说到这儿，周衍好奇地问：“你是怎么跑出来的？怎么好像你进出宫城跟自己家一样？”

张简简顶着满额头的冷汗，道：“沈小姐要我跟她回去当她的婢女，我不同意，这才跑出来的。”

周衍不能理解，“宫里的人，是她说要走就要走的吗？”

“她找三殿下说过了，故而能。”

周衍扶着下巴思考。

张简简伸手抓住他的衣袖，直拽他一个趔趄，“周小将军，您能……能先带我去治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