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水当时就疯了。
怪笑一声,冲到屋里拿出柴刀,自己烂命一条,相濡以沫的妻子便是他失了举人身份唯一还能活下去的动力。
你陈贤欺人太甚,不仅伙同其余人奸污我妻,还从中作梗,替了我的功名。
兔子急了还知道咬人呢!
如此这般把人往死里欺,半点活路不给,今天我就取刀砍了你!
陈水红着眼睛冲出屋去,没跑多远,却是脚下石子一绊,整个人翻进了沟里。
柴刀也脱手而飞,叮当落地,声音尤其刺耳,好似在嘲笑他陈水的无能。
人陈家高门大院,护院武夫不下三四位,陈贤又是家中嫡子,能让你陈水近得了身?
你凭什么?凭你的贱骨头比人家陈公子的硬么?
如此一想,陈水当时就是一口气没顺上来,直接昏死了过去。
还是路过的邻居见了,才喊人来手忙脚乱的给拉起来。
自那以后陈水就彻底疯了。
不是整日酗酒就是在街上对着过往的路人大呼小叫。
家也不回了,跟镇子上跑来的一只大黄狗搭窝,喝醉了就搂着黄狗嘀咕着听不懂的话语。
有些人看不过眼,把他拉回屋子里,可他一进屋子,就大喊大叫,说里面有鬼。
疯一样往外跑,拉都拉不住,如此几次过后,人们也懒得理会他了。
久而久之,街坊邻居对他的称呼从一开始的陈水加了两个字变成了“傻子陈水”。
而此时,田埂上,也就是傻子陈水离着离着不远处,站着两个人。
一个身材高大魁梧,另外一个则身材纤细,瑾然是一对男女。
两个人都戴着斗笠,帽檐拉得很低,身上披着斗篷,像是要融入夜色里一样。
裴同搜索了一下记忆,他从来么见过这两人,应当是从外地来的。
只是看这身装扮,肯定是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陈水身边的大黄狗朝两人龇牙咧嘴的叫了起来,但尾巴却夹在腿间。
看得出来,大黄狗嗅到了那两人身上的危险气息。
傻子陈水看起来醉的不清,步伐有些紊乱,跌跌撞撞的朝那两个人走过去。
傻子陈水最近不知道又发了什么疯,经常半夜跑到街上对着空气大呼小叫。
一些被吵醒的人隔着屋子去骂他。
暴脾气一些的则直接拎着棍子出来赶。
每次被人拿着棍子撵,陈水都会跑到这里来,就坐在田埂上自言自语,一直到天亮。
这次怕不是又被赶到这里来了。
裴同来找剃头张报仇,选择走家后面的那条荒芜小道,其实很大程度上也是在避免与陈水迎头撞上。
被陈水那么一喊,那两个古怪的斗篷人也不动了,就站在原地。
大黄狗龇牙咧嘴的,夹着尾巴,口里的涎液顺着滴落在地上。
它倒也不是连续性狂吠,只是偶尔吠叫一声,没点心理准备的还真有可能被它吓一跳。
那两斗篷人估计也是厌烦这条狗时不时的叫一声。
其中那个身材纤细的,手一翻。
裴同瞪大了眼睛。
只见她手里出现一抹银色的东西,随着她手腕一抖。
那东西像流光一下,刷的一下就没了踪影。
再看那条百米开外的大黄狗,咽呜一声后便倒在了地上,看起来是被某种暗器一击毙命了。
“草!自己这是撞上了凶杀现场?”裴同头皮一炸。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刚刚才杀了两个人,与那两位斗篷人都是一路货色。
要比凶的话,他比暂时杀了条狗的两位斗篷人更凶。
就剃头张和李婆那两人的出血量,平常人光是看一眼就会做噩梦。
就连裴同他自己都尽量忍住,不敢去回想其中的种种细节和场景。
然而此时,陈水根本就没发现身后大黄狗的异常,甚至就连那暗器擦着他的脸飞过的也不在乎。
他满身酒气,老气秋横的往那两人走去。
斗篷女袖子一抖,一把小刀就滑落在手中,眼眸中聚起深潭般的寒意。
暗中观察的裴同心神有些紧张起来,这该不会是要对陈水下手吧?
都是一个镇子的,自己要不要救这傻子一命?
比如说弄出点动静,装个猫叫什么的,把那两人吓唬走?
而在那女子蓄藏的杀机即将如洪涛般泄匣的时候,一旁那个男的却摁住了她的肩膀。
斗篷男的说了点什么。
裴同竖着耳朵仔细聆听。
听不太懂,他们说的不是大羽的官方雅言,也不像某个地方的方言。
因为各地的方言几乎都是大羽雅言的变种,那些地方方言在仔细聆听之下,其发音的音色基本和大羽雅言的基本发音是差不多的。
而那两个斗篷人之间交流的话语,裴同一个字也听不懂。
更像是来自他方异族的某种古老语言。
斗篷女听了同伴的话后,眼里蓄起来的杀机消散退去,原本握在手中的小刀也收了起来。
可那陈水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却不知好歹,来到两人跟前冲着两人吭哧吭哧的狂喷酒气。
还非要作死的伸手去摸人家胸前的挂坠。
斗篷男皱了皱眉,先他一步,陈水只看到眼前黑影一花,紧着着身子就软了下去。
斗篷男一记手刀让陈水昏了以后,给身边的斗篷女又说了些什么。
接着两人便在夜色下远去了。
藏咋芦苇荡中的裴同松了口气,那斗篷男应该是嫌麻烦,不想见血,所以陈水才逃过一劫。
可能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裴同也不再作过多的停留,迈开脚步往家里赶去。
今夜发生的事情让他身心俱疲,他也懒得去理会那两个斗篷人是什么来路。
密谋造反也好,杀官劫财也罢,反正跟他八竿子打不着。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裴同现在内心惴惴的就两件事。
一是今晚自己的所作所为以后会不会暴露。
二是明天他明天会不会因为睡过头而不能准时去到衙门点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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