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刚过,晚风带着一丝凉意。

李元坐在茅屋檐下。

十来岁的年纪,清瘦结实,虽是麻衣草鞋,却也眉清目秀,特别是那双璀璨的眸子,恍若星辰,分外有神。

突然,漆黑的茅屋里,传来阵阵痛苦的呻吟。

起身进屋,点亮油灯,父亲不过是昏迷三天,原本精壮的汉子,此刻瘦得都脱了相。

拿袖子轻轻拭去他额头上的细汗。

这不是病,倒像是中毒,或者是惹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李元忍不住暗自叹息。

一场车祸,让他带着二十多年的现代记忆从地球转生到李家庄,十年了,这个形同华夏古代的社会,他依然有些不太适应。

吱呀声中,院门被推开。

进来的瘦弱麻衣妇人眼睛红肿,看到丈夫和儿子,她忍不住再次流下泪来。

“娘!”

李元迎上去,将母亲林氏接到床边坐下。

“村长怎么说?”

听到这话,林氏抿着嘴,哭得更加厉害。

母亲平日里就没有主意,遇到事情只会哭,李元心里有数,轻声耐心安慰。

“娘,别担心,这不是还有我吗?”

止住哭声,林氏怔怔看着儿子。

“村长说,这几年不好过,大家手里都没余钱,人头税一人三两银子,都还没有着落,谁也垫不起!”

村长说的是实话,靠山吃山的李家庄都是猎户,以前这人头税虽高,但多进几次山,总也还是能凑齐,余钱儿堪堪填饱肚子。

可近几年不一样,每次赶山十去九空,李家庄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莫说是人头税交不起,等大雪封山,不知道又要饿死多少人!

也是为了这人头税,父亲独自赶山,不料中了瘴毒,强撑着回到家后一病不起,这才三天,眼见只剩一口气吊着,生命垂危。

“娘,你先别急,我再想想办法!”

安慰好母亲,李元来到院子。

抬头间,满天繁星。

远处的秦岭山脉绵延不知几万里,似是一条匍匐的巨蟒,时不时响起的枭鸣狼嚎,更是摄人心神。

豺狼虎豹这些还只是明面上的危险,让人防不胜防的是蛇虫瘴气,一不小心中招,十死无生。

笃!笃!笃!

打开院门,李元看到一张黝黑的脸蛋。

“青山,你怎么来了?”

李青山和自己同岁,他父亲早亡,与母亲相依为命,因为交不起人头税,早被削了平民籍,只能操持贱业,当个采药人。

想到这里,李元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家若交不上这人头税,将会和他一样成为贱民。

贱民啊,那是这个社会上最低等的人,没有之一。

就拿采药人来说,他们不能进城,不能识字,不能随意通婚,只能在李家庄附近的山里求活,就连几十里外的扶风镇都没有资格进。

这还不算完,贱民的人头税更重,每人每年五两银子,那些交不上税的人,每年都有被活生生打死的例子,叫作以儆效尤。

“跟我来!”

见他神神秘秘,李元快步跟上。

村口的大槐树下,李青山止住身形。

“元子,要不我们拼一把?”

李元知道他一直想回归良籍,但一个人需要至少20两银子,他母子俩需要40两,这对于李家庄的人来说,是一笔天大的巨款。

想要还籍,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那就是赶深山,挖棒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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