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会干部摇了摇头,随后转过身去,向着远处一位戴着暗红色方框眼睛的女生挥手。

“会长,他在这里!”

欸,你们不是朋友来的吗?

林朗瞪大了双眼,他顺着学生会干部挥手的方向看了过去。

垂到肩膀的黑色短发,象征着学生会最高领导者地位的金色展翅鸽子臂章,如红宝石一样美丽的赤色瞳,略微弯曲的秀眉,挺拔的鼻梁,微蹙的樱唇,难以掩盖的高贵气息,无法忽视的美丽面庞,让这位不到十八岁的少女身上有一种女王的威严,女战士的英气——简直就像加斯顿·布西耶尔画中的布伦希尔德走入了现实。

能有这种面貌的人还能是谁?当然是本校精英之中的精英,天才之上的天才,名门小林家的次女,木色中学第三十三任学生会会长——小林真央。

看着她朝着这边缓步走来的身影,林朗的汗都从额头上流下来了,这一下红毛男彻底完蛋了。

再怎么不问世事林朗也是知道这位学生会的钢铁会长的,在她上任之后,以雷霆手段整顿了因为前任会长的散漫而变得堕落的学生会,把所有不遵守学生会纪律的成员剔除了出去,并把高一高二的新生中最刚正不阿的人们选为了干部,然后开始以最大的力度展开维纪整风活动,只过了不到半年,整间学校的违纪事件数量就突破了历史最低点。

而这还仅仅只是高一的她的所为……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她把学生会的规模扩大了往届从未有过的大小,并且把整风整纪活动彻底的常态化了,她那严格的近乎残虐的手段让整个学校所有的学生都闻风丧胆,以至于近一年的时间内,只要学生会长在校,就没有人敢于违反学校纪律。

在这所学校里,除了校长以外,最接近法律本身的就是她,简直就像移动着的学生守则一样,有她在的地方,学校纪律就像军令一样不可违抗。

而就红毛男如今这个样子,在学生会长面前被砍头一万遍都算轻的。

林朗看向了那个学生会成员,他的脸上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他又回头看了看红毛男,发现他居然也没什么表情。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不对劲,象征着学生会纪律本身的那个人就这么走过来了,红毛男再怎么胆大包天此时此刻也该有些恐惧的表现吧,可他那表情算什么,三分的玩世不恭,三分的漫不经心,三分的逍遥自在,甚至还有一分的……无奈?那是违反纪律的人该有的表情吗?这家伙疯了是吗?就他现在违反的纪律足够休学几个月的了,可他看起来似乎完全不在意,难不成他是故意的?

难道他是被会长的美貌所吸引,为了引起会长的注意才故意打扮成这样来接近会长的吗?但即便如此这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林朗想起之前也发生过这种事,有爱慕学生会长的人为了见到会长故意违反学校纪律,然后被干部拎到了学生会室。当时那男生准备了差不多十几页的写给会长的情书,并当着学生会众人的面像读诗一样朗诵了出来……根据一个学生会干部所说,当时会长露出了十分罕见的微笑,然后把所有的学生干部都请出了学生会室。他们两人独处了差不多五分钟,没人知道室内发生了什么,但五分钟后,那个男生一边哭一边把手上拿着的那些纸撕碎,然后头也不回的跑掉了,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对不起之类的话,没过几天就转学去了另一座城市。而从始至终,学生会会长只是坐在她的位置上,保持着微笑——后来学生们给那个笑容起了个名字,叫【临终关怀】。

在林朗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位学生会长已经走向了三人,她步伐轻盈的像踏着蝴蝶在空中行走的仙子。

她很快就走到了林朗的面前,林朗身高有一米七八,比学生会长要高半个头左右,但当他被那双赤红的眸子注视的时候,他却有一种自己才处于下位的感觉。

“能让一让吗,同学?”

听完这话林朗才注意到到自己下意识地挡在了学生会长和红毛男之间,而且他注意到自己的身体从刚刚开始就在轻微地颤抖着。那种感觉很不寻常,在林朗过去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那样的感觉,介乎于喜悦与恐惧之间的……某种兴奋。

“请过。”

他后退半步,为学生会长让开位置,然后那股怪异的兴奋感消失了,他扭过头,这时他才想起还有红毛男这号人物在他身后。

这哥们儿完蛋了,林朗看着仍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的红毛男,在心中替他默哀了几秒钟。

但即便学生会长已在近前,红毛男依然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他还真没意识到事情已经变成多么糟糕的状态了。

没办法,已经尽力了,他命中有此劫,自己是没办法救他了。

林朗这样想着,闭上了双眼。

没想到学生会长的第一句话就差点把他的下巴都惊掉下来。

“贵安,兄长大人。”

“你也晚上好啊,真央。”

林朗用了差不多两三秒的时间,仔细地重新回忆了就在刚刚他听到的那些用标准的中文读出来的字,确定完没错之后,他缓缓呼出一口气。

小林家这一代一共四兄妹,在四人中小林真央排行第二,而会被她称之为兄长的人,整个世界上应该只有一个人。

小林家族的长男,未来的一族之长——小林优马。

小林优马其人可以说是大名鼎鼎,作为整个亚洲屈指可数的豪门之后,他从一出生开始就备受各界关注。

其父小林关是亚洲最大财团洪都集团的执行董事,其家族历史能追溯到德川时期的幕府大员,而他的母亲泽尔笙·维奇·巴伦帝亚的巴伦帝亚家族是荷兰王室拿骚家族的分支,他的出生就是名门结合的象征——与其他三位兄弟姐妹不同,小林优马有着一头赤红如火的红发,那似乎是某种极其罕见的返祖现象,正因为这种现象使得两个家族都对他保持相当高的关注。小林家族认为赤发是太阳,火焰与生命的象征,与日本历史上那位闪耀于战国时代的日轮之子丰臣秀吉相对应,是将带领家族走向更高远天空的男人。而母亲所在的巴伦帝亚家族认为,几乎从未在家族历史中出现的红发,象征着千载难逢的机缘和气运,沉寂了大约一个世纪的家族,正需要这个罕见的赤发之人的力量。

因此在幼年时期,诸如九州麒麟儿,赤发的贵子之类的话就已经传遍了政商各界——明明是毫无现实依据的传闻,但所有人却都相信这新生儿真有这样的力量。

原来这个人居然在我们学校读书吗……林朗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几乎完全不关注学校里的这些事,也难怪他不知道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现在学生会长应该已经在读三年级了吧?为什么在她所在的这几年里林朗几乎从来没听过她有个哥哥也在学校里这种事,按理说这种事在这几年里如果发生过的话应该会有很高的话题度啊。

林朗正困惑着的时候,学生会长又开口了。

她的表情比起平时变得更加……微妙了一些,但仍然保持着往日的端庄,恭谨与严肃。

“兄长大人,您今年也……还是跟之前一样吗?”

“嗯,有什么问题吗?”

比起他端庄优雅的妹妹,这位传说中的麒麟儿的语气听起来散漫的完全不像是名门之后。

“父亲和家族一直都对您抱有很大的期望,您确定……”

“期望?什么期望?真央,你别告诉我你真心他们那套封建迷信的观点。”

小林优马的声音透露出一丝不耐烦。

“我不信,兄长大人,我不信他们所说的那一套跟传说有关的话,但兄长大人,我相信您,您是拥有领导家族才能的人,您不应该把自己埋没在这种地方……用这种东西麻痹自己。”

学生会长的声音里居然出现了一丝恳求的味道,她手中握着小林优马放在桌子上的游戏机,轻轻地挥动着。

“我哪里有什么才能啊,真央,你是知道我的,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那种天天和各种coser打交道的摄影师,然后在秋叶原开个工作室住一辈子,跟所谓的名门小林家彻底撇清关系……仅此而已。”

“已经两年了,兄长大人,您为什么还在说这种任性的话?您到底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逃到那老头答应我毕业之后去当自由摄影师为止,他不答应的话我不介意再读几年高四。”

小林优马扭开了头。

“别再管我了……”

又是这一套说辞,小林真央合上了眼睛,她已经受够了。

在一开始听到哥哥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还以为哥哥是在开玩笑,她跟小林优马一样从小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她不相信受到过那种教育之后的人居然能有那么没出息的梦想。

但小林优马居然是认真的,他是真的不在乎什么家族和未来,毕竟如果真的在意,他也不可能连续两年高中毕不了业。

这时候她才发现,与家族对他的期望不同,小林优马似乎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他对这个世界上除了游戏和动漫之外的一切事物都几乎没有欲望,他的梦想真就是去秋叶原当个卖各种二次元周边的自由摄影师。

可无论是她还是家族对小林优马的才能都没有判断错,他其实真的是个有才能的人。在童年时期真央就发现,哥哥不管学习什么学科的速度都远超常人,他对于很多抽象的概念有着惊人的理解力,在阅读完很多东西完整概念的那一刻,他就能理解其含义以及使用方式。他对具体的东西也有着近乎异常的敏感,小林优马在童年时期就显露出了能轻易地通过极少样本的数据的变化来推测出整体所发生的变化的能力——用其父的话说,那是在通过水波感受到即将形成的惊涛骇浪的才能,持有这种才能的人是最适合做家族这艘大船的掌舵人的。

可是拥有这种作弊一样的才能的男人,他居然想在持有这种才能的情况下躺在游泳池里的充气浮床上晒太阳。

单就这一点就让小林真央感到愤怒,她从小开始就一直听父亲和家族的人说,说真央你要好好努力,将来用你的才能辅佐你的哥哥做我们一族的领袖——从一开始她就是被当作哥哥的陪衬培养长大的,每个人都会称赞她的才能和努力,但从来不会有人认为她能取代小林优马。

不过没办法,真央试过无数次,可无论是在学习任何事上,她都无法超越自己的哥哥。那个红毛的男人是个真正的天才,他拥有一切领导者应有的才能,而且拥有强的吓人的学习能力。

想着这样的哥哥确实比自己适合当领头人这一点,小林真央慢慢地释怀了,再加上哥哥本身也是个比较温和的人,对她和弟弟妹妹也很好,未来辅佐这样的人也并不算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结果就在她刚刚释怀了没多久的时候,突然哥哥跟父亲吵翻了,原因是高四即将毕业的哥哥在自己的毕业愿望里写了想当什么自由摄影师,而且还是为了去秋叶原拍那些穿着二次元服装的女高中生。

小林关当时勃然大怒,朝着小林优马怒吼说你觉得家族投入这么大成本培养你是为了让你干这个的吗?小林优马回嘴道又不是我拜托你们这么做的,你们为什么要擅自期待擅自破防呢?我有过一次说过我要当什么家族领袖吗?

小林真央那时才想起哥哥好像真的一次都没说过这种话……但她实在没想到哥哥的真正愿望能这么离谱。

小林优马对父亲大吼说你不答应我我也要往志愿上填摄影,小林关说他大可以试试看,看看最后被交到大学的志愿表上写的是什么专业,小林优马说你敢这么改我就去市招生办检举他,小林关说可以啊,你看看哪个人敢接收你的检举就好了,被父亲逼的实在没辙了的小林优马愤怒地叫嚷道就算小林关把他志愿改成了东大的管理学他也不会去读的,小林关笑着说没关系的,你一节课都不需要去,只是挂个名头而已,等你高中一毕业就可以来接手家族生意了,管理学这科目实践永远是优于理论的。小林优马很明显被父亲的毫无底线越整越急了,他回嘴道如果你这么干我就找人把小林家长子学历造假这件事捅出去,小林关笑得更得意了,说你随便说,让我看看那家不要命的传媒敢报导我们小林家的事。

意识到再说下去丈夫可能马上就要把成人世界里最阴暗的一面全抖搂在孩子们面前的泽尔笙夫人赶忙拽了拽小林关的衣服,这时小林关才意识到自己不仅是眼前这倔强小孩的父亲还是小林家族的大家长,又回归到了一开始的严肃样子,然后说他绝不可能允许小林优马去做这种事,说完还把小林优马的志愿单撕了个粉碎。

小林优马一气之下摔门而去,到自己的房间里把门一锁,把自己关了一整天。

小林真央本来是不打算搭理他的——她知道哥哥的房间里有一个装零食的小冰柜,他就算把自己关在里头关一周都饿不死。但只要哥哥不出现在餐桌上,母亲就一直魂不守舍的,但似乎是碍于家长的面子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她一直也没说要去看看小林优马。

实在看不下去了的真央只能装作很担心哥哥的样子,对母亲说妈妈我们一起去看看哥哥吧,我有点担心他;得了这个台阶下的泽尔笙夫人这才喜出望外地说着真是拿你这孩子没办法,然后急匆匆地朝着小林优马的房间跑了过去,把真央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小林优马对她俩其实没什么脾气,母亲敲了两下门他就把门打开了,然后母亲就拉着优马和真央两人的手坐在了林朗的床上,对兄妹二人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她似乎准备了很久的一套说辞,大概的内容是关于什么年轻人有各种各样的想法虽然是好的,但是永远不能因此忽略最重要的家人。然后她又开始讲她们巴伦帝亚家族的家族史,说她们家的人向来对家庭有强烈的忠诚感,这个世界上最值得相信的永远是留着同一血脉的家人……然后她讲到自己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曾经被小混混骚扰过,还好当时她的堂哥正在那附近办事,看到那些混蛋竟然敢拿刀威胁自己的妹妹,他直接带着人拎着十几根金属球棍把小混混们逼到墙角,然后在温和地留了这帮渣滓一命的前提下打断了这帮人身上可以打断的所有骨头。

母亲越讲越兴奋,优马跟真央越听越感觉不对劲,优马小心地询问母亲说:“那堂舅这么轻松的叫了这么多人出来,他是什么职业啊?”

泽尔笙夫人这时才露出了一点疑惑的表情说着:“对啊,堂哥他到底干嘛的呢?其实妈妈我也不太清楚,你外祖父在世的时候好像说过他是意大利那边长大的,然后后面好像搬去墨西哥还是加拿大住了,哦,对了,他跟我说起过他的老板,好像是位姓唐的先生,叫唐什么什么的。”

真央跟优马笑了笑,看来这帮混混算是幸运了,如果他们是在墨西哥遇到的堂叔估计他们的尸体都不一定能被人找着……真央暗自腹诽道妈妈你不是荷兰人吗?为什么你家里人还能有黑手党的啊?该不会我们祖上还有什么意大利血脉吧?那种会在饭桌上对别人连开六枪,事后在对方葬礼上派手下给对方的妻女一封装满美元或者欧元的厚重的大信封,信封里面的信纸上还用蓝墨水写上了如果以后遇到麻烦就来找我的那种?

泽尔笙夫人说很多事情其实都无关紧要,唯一重要的是我们是家人,我们得为家人做出牺牲——你父亲就算个很好的例子,虽然他不是巴伦帝亚家族的一员,但他们小林家一样有着以家庭为核心的家族文化,你父亲年轻的时候的愿望是跟着他那几个表哥一起经营开在涩谷的那些夜总会,但后来家族需要他来担任头面人物,他最终还是选择放弃了花天酒地的生活去学习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商人,并且再也没碰过那些影响他身份的事,这就是家人之间的牺牲与奉献。

小林优马说不对啊,前几天我还听到父亲跟几个表伯聊天说他要过去放松一下之类的话,他还以为父亲一直都在管理那边的家族生意。

泽尔笙夫人噌的一下就从床上跳起来了,她问儿子他说的是真的吗,优马说千真万确,他听的一清二楚,泽尔笙夫人对儿子女儿说那我可能有点事要先处理一下,我们晚些再聊聊今天的话题。

她走了之后没多久优马跟真央兄妹就听到了一声沉闷的轰响,优马推断应该是母亲用拳头重击了家里的某一堵墙壁。泽尔笙夫人曾跟子女们说过她从十二岁开始就开始练习自由搏击了,她的拳击还得到过乔治·福尔曼的认可,老拳王评价她的刺拳——“有钢叉一样的穿透力”,当然这个评价也不一定准确,毕竟老拳王当时可能刚参与完他烧烤炉的宣传活动,所以才用了烧烤用的钢叉来当比喻。不过就刚刚那一拳的响动来看,母亲大概确实没辜负她二十年的修行。

到了晚上真央和优马才从父母房间里传出来的母亲的怒吼中得知了事情的全貌:原来小林关跟泽尔笙说的是他下周有事可能要出差一段时间,泽尔笙从下午开始就通过她所能用的所有渠道了解到了小林关下周的行程,家里的管家和小林关的秘书虽然都是小林家族的人,但是他们哪有胆子违抗自己的主母,泽尔笙再三追问之下他们就把小林关下周的吃喝玩乐大计划全都说出来了。

“我对上帝起誓,亲爱的,我真的是去和客户谈生意!只不过恰好在涩谷而已!”

“你放屁!从涩谷到家就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你要是去谈生意至于连家都不回?”

“不是,我怕吃饭吃的太晚到时候回家影响你跟孩子们睡觉……”

“骗鬼去吧,你忘了你之前喝了大酒半夜三点栽倒在玄关旁边的时候?忘了之前你偷溜出去跟朋友喝酒结果半夜翻墙回来摔进泳池的时候?忘了我在六本木开车把你从那帮老酒闷子手上救回家的时候了?你当时还跟我说只要你还在日本肯定会回家睡觉的。你现在全都已经忘掉了吗?果然爸爸说的没错,日本男人最虚伪了……”

用听的都能听出来,母亲一边哭一边摔砸着父亲书房里珍贵的藏品,单单那几声瓷器碎裂的声音,优马跟真央就已经知道父亲今晚至少损失了价值九位数日元的宝贝。

当时一边吃着哥哥递给自己的铜锣烧,真央一边思考着,有些时候活在这些人身边真是很让人崩溃的一件事。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意识到了,自己的人生就像是演一场大戏,偶尔是喜剧偶尔是闹剧偶尔两者皆有,而戏里,自己这个有才能但爱摆烂的哥哥是主角,自己那大部分时间都比较靠谱但偶尔能整出一些大活的父亲也是主角,自己那个博爱温和气质高贵但是有些时候会暴露出一点吓人的本质的母亲也是主角……只有她是那种没几句台词的配角,只能靠刷刷脸来蹭存在感。

那件事当然后面圆满解决了,最后的结局从父亲花天酒地的单人旅行变成了夫妇的双人游,最终目的地也从歌舞伎町二丁目变成了从银座直通香榭丽舍大道的出国游——不过,这对夫妇的感情反而在旅行里变得更好了,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白痴情侣时期,俩人给真央传了一堆肉麻的让人不忍直视的照片,还配上了更加肉麻的图片。

出现这种结果其实并不让真央意外,因为她知道父亲去夜总会就是过去几个老表一起喝喝酒烤烤肉聊聊天,顶天看点钢管舞表演,现在这种灰色行业敏感烂了,大部分只能卖艺不卖身,毕竟就算她们卖身也没几个阔佬敢买……大家都是有身份的,这种事被捅出去影响太恶劣了。

而且父亲还是他们这个上流圈子里罕有的爱老婆的男人,当然这也不怪他的那些朋友,他们基本所有人的老婆都不自己挑的,只有小林关算是个幸运儿。根据小林关自己的说法,他是在参加一次学院组织的舞会的时候遇到的泽尔笙,他形容那时候的泽尔笙是“一位带着哀伤神色坐在角落的楚楚可怜的美丽女士”,后来真央又问了一遍母亲才知道事情的原貌——当天泽尔笙跟与她积怨已久的另一位贵族家的大小姐在拳台上约战,虽然最后泽尔笙漂亮的赢了下来,但是对方依然往她的左脸上狠狠招呼了几拳,搞的晚上要去参加舞会的泽尔笙不得不往脸上多补了四五层粉。

“那贱人明显就是故意的,她就是知道晚上有活动才故意打我的脸的。”

泽尔笙后面提到这件事的时候还满腔怨恨。

真央觉得母亲其实没什么资格说人家——当时那场拳赛被好事者录了下来,泽尔笙之前放给过优马和真央看过,她的对手在比赛的最后脸被打的肿的跟猪头一样,赛后泽尔笙还毫无淑女风范的对对方大声嘲笑。

但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相遇了,并且还一见钟情,然后开始了干柴烈火的热恋。

当时双方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而到了交往的第二年,两人开始考虑婚事的时候,才去见了彼此的家长。

因为本来就有把企业往西方世界发展的愿景,小林关之父小林烟斋看到儿子把这么一位贵人带回了家的时候喜出望外,立刻安排家里的仆人用最高级别的礼数招待,搞的泽尔笙在小林家呆的四天里,甚至有一种自己才是这家的女儿的错觉。

去荷兰拜访巴伦帝亚家族的小林关也受到了热烈欢迎,这个年轻人表现出了出人意料的商业头脑以及完美的社交礼节,征服了在场所有的老牌贵族,在泽尔笙母亲的首肯下,当场把这桩婚事给敲了下来。

两夫妇也是在银座订的婚,在明治神宫举行的婚礼,当时不知道是听了哪个人馊主意,搞了个所谓的东西结合的婚礼——小林关穿了一身西装,泽尔笙则穿的一身白无垢,两人在那棵传说中的夫妇楠面前宣誓,在众人的祝福下结合,这桩婚姻也变成了这两个家族历史上罕见的童话般的爱情佳话。

这场本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家庭纠纷就这么平息了,开开心心地度完了一个月假的两公婆在回来之后才想起来他们似乎还有什么别的重要的事要处理。

那个时候已经太晚了,在回家之后泽尔笙收到了来自学校的十二则关于小林优马的违纪休学通知,她把所有日期往一块儿一加,差点气的晕了过去,得,一休学休学到第二年了。

不仅如此,小林优马还往家里寄了一封信,说他知道爹妈在家不愿意看到他,所以他已经跟校长说话,让校长给他保留了学生宿舍。

就这么一过过来了两年,真央都已经是三年级生了,小林优马仍然呆在这间学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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