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七,苏辙被授为龙图阁学士。
灵石多福院僧人子珪,素有戒行。从熙宁中叶到今天,曾两次派去修井,工作很辛劳,但不避风雨、任劳任怨。东坡乞请朝廷,若承蒙能赐给法师一个名号,那就请赐予其“惠迁”法号吧。
有一日,苏东坡坐视公堂,都商税务押到匿税人南剑州乡贡进士吴味道,此人以两大卷建阳小纱冒充东坡名衔,寄往京师苏侍郎宅邸,其行迹十分可疑。
东坡即唤吴味道上前,询问其卷中何物。吴味道恐蹙而前,曰:本人今秋忝冒乡荐,乡人凑钱为赴都之赆(离别时所送的路费),以百千就置建阳小纱,得二百端。因计道路所经,场务尽行抽税,则至都下不存其半。心窃计之,当今负天下重名而爱奖士类,唯内翰与侍郎耳!纵有败露,必能情贷。味道遂伪假先生台衔,缄封而来。不探知先生已临镇此邦,罪实难逃,幸先生恕之。
苏东坡上下打量了老吴一番后,笑呼掌笺奏书史,令其去封,换题细衔,附至东京竹竿巷苏侍郎宅。并手书一纸,付示谓味道曰:先辈这回将上天去也!无妨来年高选,当却惠顾也。
味道悚谢再三。
次年果登高第,还,具笺启谢殷勤,其语亦多警策,公甚喜,为延款数日而去。
这个段子的真伪如何,后人经过考证,东坡先生已于次年三月离杭,而元祐六年南剑州登第的进士中并无吴味道此人。
总之,不管事实究竟如何,足见人们在苏东坡身上寄予的美好期望。一方面说明了苏东坡对于路途中各级官吏的层层盘剥深恶痛绝,另一方面也说明了东坡先生对于后辈读书人的真心提携。
这一年,苏东坡将祖母史氏所绣的幡帐舍于金山寺,还专门到伍子胥庙里参拜。婺源人胡伟、胡伋兄弟游学杭州,苏东坡还接见了他们十四岁的弟弟胡伸(字彦时),召与语,对胡伸大悦之。
不日,苏东坡的同乡好友王淮奇(字庆源)病逝,东坡致简其子表示了慰问。
在杭期间,东坡公务之余常流连于西湖周边或寺院里,他曾举荐祖印悟禅师为径山第十一代十方主持。携妓访问过大通禅师,并赋《南歌子》戏之。
毛滂被罢杭州法曹掾,赋《惜分飞》抒怀,东坡赞赏其词。
元祐六年,大年初一。明州(今浙江宁波)广利寺的怀琏(大觉禅师)病逝。
禅师怀琏,是一位令东坡极为推崇的高僧,东坡曾把父亲苏老泉一生珍爱有加的《禅月罗汉》画捐赠给怀琏所在的育王寺。怀琏(大觉禅师)曾以罗汉木相赠,苏东坡当时还借花献佛,转赠给了慈华大师去种植。
苏东坡还曾以恩师张方平所赠的鼎甗(音严)转赠怀琏,并为之作铭。如今的怀琏离世,东坡先生又为之作了祭文。
皇祐年中,仁宗下诏让庐山高僧怀琏来到京城,住在十方静因禅院,召他到化成殿对话,仁宗问他有关佛法的大意,怀琏回答得很符合天子的心意,就赐给他大觉禅师的法号。当时北方那些讲论佛法的人,都只在法界行相上用功,拘泥于因缘果报之说,所以士大夫中那些聪明特达的人,都愿意与怀琏相交往。遇到休息的日子,怀琏还没有起床洗漱,门外就早已站满了等候他的人。仁宗皇帝属于无师自通,自然悟道,他与怀琏谈论问答,并亲自作诗赐予怀琏,前后竟达十七首之多。
至和年间,怀琏上书仁宗,请求回山寺以终余年。仁宗说,山也就是常在的法相,你还能回到哪里去?——不答应他的请求。后来架不住怀琏态度坚决的一再请求,英宗皇帝见挽留不住,就下诏准许他自由活动。
怀琏渡过长江后,在金山寺、西湖短暂逗留了几天,便回到了明州的阿育王山广利寺中养老。明州的士民共同出资建了一座很大的楼阁,把仁宗的赐诗收藏在阁楼内,并为此楼阁题额为“宸奎阁”。
如今,已经八十三岁高龄的怀琏坐化了,他的弟子来找到东坡先生说,宸奎阁至今还没有铭文。您曾经侍奉过仁宗皇帝,还与我们的师傅交游最早,所以写铭文这件事您不会推辞吧?
于是,东坡为之作了《宸奎阁碑》,刻石于其上。
此碑高八尺,广三尺五寸,位于浙江鄞县。碑末称:元祐六年正月癸亥,龙图阁学士、左朝奉郎、知杭州军州事兼管内劝农使、充两浙西路兵马钤辖兼提举本路兵马巡检公事、武功县开国子、食邑六百户、轻车都尉、赐紫金鱼袋臣苏轼撰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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