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方此刻万念俱灰,惨白双眸回望了一眼凌云锦;却见得凌云锦微昂着头,原本温柔秀丽的脸上多出一份坚毅,深吸一气向前走来。

“慕容楚,你不得好死!”

慕容楚闻言却是报以微笑,温醇嗓音不急不缓地开口说到:“本王究竟如何身死,还不劳嫂夫人费心。倒是嫂夫人这般女子,也算颇有姿色,加上凌家不俗身世,若是选对了人,自可一生衣食无忧,说不定还有机会攀附某位王候公卿,且作那笼中鸟雀,哪还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咦,说错话了,嫂夫人已算是嫁与过‘王侯公卿’,作了那一日王妃;只可惜嫁的偏偏是那大逆谋反的‘西南王’孟人杰,这可真是飞来横祸,白白搭了性命,可惜可惜。”

凌云锦冷笑连连,目光死死看向慕容楚,开口怒声回到:“你一个狼子野心、丧心病狂的阉人,终其一生也不会懂何为‘亲人’!”

早年楚地迎击虞皇大军之时,慕容楚并非只身来投,因虞皇一语“以何表忠心”,使得慕容楚自领屠刀,灭尽自家老小,慕容世家仅余自身一人,以此表忠心!更有虞皇将要称霸天下之际,自知野心昭然若揭,免虞皇猜疑,慕容楚挥刀自宫,愿以阉人之身终生效命虞氏皇朝;只是此事,天下知晓之人不多。除此两举,慕容楚本就一身不俗才气,多年领兵亦是立下累累战功,武学之上亦算是行至顶峰,几为“完人”。由此种种,慕容楚深得虞皇信任,如今加封“楚王”,又刚除去孟人杰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天下兵马大元帅”亦是囊中之物。

行非常人之事,为非常人之人。终是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慕容楚灭族、自宫两事,孟人杰皆曾在场,亲眼所见,故而一直对此人印象不佳;之后数年二人被虞皇有意各自派遣,碰面之数屈指可数,遂从未将此人视为竞敌,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偶与妻子凌云锦交谈平生趣闻,才将此事讲出,并未添油加醋,也不作点评,只丢下一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便抛之脑后。

洛方只知前事,不知慕容楚自宫秘闻,刚听凌云锦说到“阉人”,心思回转,立马明白其中深意;洛方生怕被揭老底的慕容楚暴起杀人,赶忙一步横移,将凌云锦挡在了身后。

“所以,尔等终究只为凡人。我慕容楚一生所求,亦非尔等凡人所能明白的!”慕容楚脸色铁青,隐隐能见额头处有青筋暴起;说完此话,就只见得慕容楚猛地左手拔刀而出,一道青白刀芒向前扩散开来。

洛方一手执扇,一手掷符,七窍同时流出鲜血,拼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想要抵挡。

身后院落,尽皆倒塌。

洛方胸膛处如同被人用利斧捣碎砸烂,双手无力下垂,手中羽扇已被鲜血浸湿;随着扇尖一滴鲜血滚落,手中羽扇也随风而去,坠落于地,并未掀起几多尘土。

洛方,站立而亡。

“果然是狗随主人,同样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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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谷,木楼。

楼内四周从上至下满满堆砌着铁质书架,架内井然有序的摆放着各式书本,从低往高处望去,一眼竟望不到顶,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模糊,看得久了,就如同在凝视午夜的苍穹一般,不时还有星光闪烁,果真是奇怪。除去四周墙壁之上的书架与书籍之外,楼内仅在正中位置有一块不知何种材质的巨大四方石台;石台温润碧绿,当中似有生命呼吸一般规律地明灭交替,亮光透过石体照耀着楼内地面的红色泥土,势如水火,闭眼聆听,滋滋作响之声不绝于耳。

石台之上,三男一女,东南西北各自站立;四人围着一面浮空铜镜,镜内正是此时此刻“鸣道山”战斗场景。四人当中,一名粗布麻衣男子对门而立,面前是那屋内唯一的女子,左手方位乃一古稀僧人,右手旁站着一位邋里邋遢、满脸胡茬的醉酒男人。

女人率先开口:“打打杀杀的,总是如此,看着生厌。”

胡须、眉毛皆洁白如雪的老僧唱了一声佛号,缓缓说道:“此人气机尽毁,站立而亡,当真悲壮,善哉善哉。”

酒醉男人好似正在瞌睡,听闻此言突然惊醒,张嘴呼到:“啥?就死了?等了快一百年的人就死了!?”

女子如画般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丝怒容,伸手拧了一把醉酒男人的手臂,恶狠狠地瞪向男人。

“你是不是想死阿?要不要我送你一程?莫贪杯,你这一身酒气,熏得若愚大师待会都要破戒了。”

麻衣男子眼神犀利,斜眼看来,醉酒男人立马心虚,轻咳两声,有模有样的整理起了衣服,抖动身体,悄悄打散了一身酒气,重归平静。

几人视线重回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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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方死而不倒,依然站立于林云锦身前;慕容楚伸手一挥,洛方尸体炸裂,四散碎落。

收刀归鞘,慕容楚朝着凌云锦缓步走来;凌云锦此刻全身乏力,径直瘫坐在地,怀中婴儿大哭不止,双手胡乱扑腾,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慕容楚行至身前,再不多言,右手并指而出,一股刀气激射而出,欲将母子二人洞穿于此!

就在此时,一道金光迎击而至,使得慕容楚指尖刀气应声而碎。

慕容楚双眼微动,只见面前来人身穿佛家僧衣,光头方脸,手握一根布条包裹着的棍状兵器;慕容楚与常人相比已算身材挺拔,却见得面前和尚比自身还要高出近两个头,站立当前如一尊佛门金刚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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