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穗坐在湖泊岸边看着杂草泥沼发呆。

五年前,自己在客栈中给良留下绣着“安”字的荷包后,站在湖水中,打算投湖自杀。

最后关头良赶了过来。

他惊慌失措的语气中夹杂的失而复得惊喜呼喊而出的“小崽子?”,自己至今都无法忘怀。

那里面有知心相交的友情,悔恨交加的纠结,茫然无措的恐惧,深沉绝望的哭泣,还有无法说出口的爱意。

良爱上了满穗,一半在计划之内一半在预料之外。

那句“小崽子”的呼唤把充满死意的满穗从冰冷的湖水中唤醒,失焦的瞳孔透过靠近的良的身影在看着什么?满穗自己也不知道,是被良杀死的父亲?是饿死的弟弟?是悬梁自缢的母亲?是逃荒的苦难?是得知真相的绝望?是一千个日夜的仇恨?是华山克制不住的杀机?是打消警惕的虚伪面孔?是对三个同行者的悲悯?是诱惑仇人内讧的得意?是见证良由恶到善的动摇?是贪恋良的保护的不舍?是收到成年礼物的震动?是放下刺杀与诬陷计划的虚无?

还是内心不敢承认的暗流涌动的情感?

良的声音继续在满穗脑海中环绕。

“早上的时候,我从客栈的小二那里拿到了你给我的东西,一下便明白了。”

“看到那荷包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你是来寻仇的。”

“我杀了你爹,大概也因此害死了你全家,你从一开始,就是来找我报仇的。”

“小崽子,这一路上,你一直在找杀我的机会。”

“我现在明白了,明白你为什么要杀我,明白你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复仇。”

是啊,满穗定定地望着逐渐西斜的太阳,我当时所有的计划都是为了接近良,取信良,最后背叛良,杀掉良,给予良最残酷的复仇,可是我总觉得就这么杀掉良是不对的,事情不该就那么发展,软弱的我无法动手杀了良。

“所以,最后我选择了逃避,把问题答案向后推迟,答应了良加入闯将军队杀入洛阳用第二仇人的命来换第一仇人的命的提案。”满穗不自觉说出声来,“其实我只是逃避必然到来的亲手杀死良的结果,五年、十年、十五年……如此我就不必早早面对等在前方的宿命。”

快到黄昏了,良依旧没有来,也许良真的随着李自成一起战死了,死在不知名的某个角落,不过我会继续等下去,最起码这一年不能离开洛阳,若是我离开的时候,良拖着垂死的身体来到这里然后孤零零死去,我却不在,岂不是抱憾终身?

满穗如此想道,目光变得空灵冷漠,我会因为没能亲手杀死良而抱憾终身,不是因为不该存在的情感。

“该回客栈了,夜晚的这里很危险。”

满穗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对上了某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身影。

瞳孔放大,满穗升起警惕之心按住怀中利刃目露凶光,想偷袭我?

不对,好像是闲逛的游客,满穗舒了口气,哂然一笑,我警惕过头了。

她正要缓步离开,却突然感觉对面的男子痴痴呆呆看着自己,露出奇怪的表情。

而这身影很是熟悉。

难道是良?!良!良他来赴五年之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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