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大片银杏林匀匀驶过。天色已暮,边陲小镇里,零星灯光苦苦支撑,天幕依然澄澈。
云逸视线从窗外冷漠的天色中收回,前座驾驶座上是他的养父南天仁。
两人一言不发,浸泡在沉默的空气里。前几日,他们一个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一个失去了一起长大的挚友。
葬礼上,隔壁的大婶忍不住爆发,“没良心的狗东西,害死了生养家的亲儿子,连一滴眼泪都舍不得流吗?”
旁边有人劝阻,“这话说得,他们都只是孩子。”
“我说错了吗?真是晦气啊,怪不得早早死了爹妈!”
那人不再多说,在原地搓手叹气。
被诸多猜疑眼光聚焦的主人公,在舞台上一动不动,宛若木雕,无悲无喜。
好友南风和他在携手逃课的路上,失足摔死在山涧。
不管怎么询问,唯一当事人能提供的信息就这么多。
南天仁打断他的回忆,“这段时间你先不要回村子了,好好在明胧念书。”
云逸点点头,注意到对方专心看着前路,又重复了一遍,“没问题。”
南天仁语气放缓,“我知道,阿风的死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只是现在的环境你确实不能待下去了,换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更好一些。”
云逸转过头对着车窗,映出的还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他一下也没有被那些谣言非议感到愤怒,就像他对于好友的死,也没有难过片刻。
他的感情冻成了麻木的坚冰,稀疏如腐木碎屑。
汽车开上国道,速度飙升。
南天仁还在叮嘱,“你这次就读的是明胧十二中,重点高中。想要住宿还是走读都可以,学校紧靠地铁干线,生活还是比较便利的,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别打家里的那个......”
“别的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我知道你是个懂事早熟的孩子,就是不太会表达自己,出门在外一个人要好好吃饭休息。唉,你爸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责怪我没好好抚养你。总之,那里没有人知道你过去发生了什么,你就当新生活......”
银杏林已经看不见了,云逸意识到离开了这个生长了十几年的地方。他厚重的心之壁似乎因为陌生的黑暗,羞怯地蜷缩在角落里。
他已经听不见养父在说什么了。
车窗上,他的脸,在无声中泪流满面。
迟来的痛苦积压太久,胸口中压抑不住的一阵阵悸动。
眼前一黑。
不知何时,他已经不在车厢的后座,而是在一片浓浓的黑雾中前行。
没有光亮,没有方向,没有脚步声。
他甚至都无法判断自己是否在行走,因为没有任何能用来参照的事物。
只有无穷尽的窒息。
他停下脚步。
不知从什么方向,传来低沉又虚幻的声音,“很好,你终于能冷静下来了。”
云逸挑了挑眉毛,“我们很熟?这个鬼地方我怎么出去。”
一串沙哑阴沉的笑声后,“我对你很熟,只不过你总是记不起我。希望这一次会有所不同。”
云逸心中疑团不断扩大,“你是谁?我怎么出去。”
他对这个声音确实有点印象,第一时间却找不到记忆点。
“根本,就没有人拿着绳子绑着你,你又何必去追求自由。”
空间中的黑雾似乎受到某种触动,开始分崩离析。
金黄色的光照了进来,铺出一层阶梯。云逸终于能看清周围的环境了。
是雪山。
不管地面还是树丛上都蒙着黑雾,他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具体位置。
那层金色的阶梯则是一直衍生到天上,不见终点。
“喂,你在哪?”
“我,无处不在。”
“你有求于我吧,别开玩笑了。”
“你也一样,我可以教你离开这片黑雾的方法。”
尾音稍顿,云逸听出话外之意,“前提是?”
黑雾在云逸面前凝成一个戴着兜帽的人形,看不清面孔,人形伸出手臂,指向黄金阶梯的顶端。
“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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