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岳穆清冲出伏羲庙,一边借助山林隐藏行迹,一边向山下疾行。他知道丁成山追不上来,所提防的,是千万不要迎面撞上徐成川。

跑了一会儿,便听到前面山道上有大批人马来到。他立刻收摄身形,隐伏在一块巨大的山石后面。只听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原以为咱俩找到琅琊剑派的小弟子,动作已经够快,没想到大哥和莫师侄竟然找到了正主易飞廉。二哥,这百川神功秘籍如此要紧,难道易飞廉真会交给他这小弟子保管?”

岳穆清听出这是折梅仙唐馥英的声音,料知是石瑜亮、唐馥英带着陆家大批人马上山,更加不敢出声。而听到他们讨论的是师父易飞廉,便竖起耳朵,着意倾听。

便听石瑜亮接话道:“若按常理推想,这么重要的秘籍,自然是随身携带。但那易飞廉是个老江湖,说不定便反其道而行之,让旁人捉摸不透。听说他下山之时,身上有伤,却带着琅琊剑派的追兵在淮水南岸濠、寿两州之地反复兜圈子,会不会便是以自身为饵,其实已让他徒弟带着秘籍远遁?”

唐馥英沉默了一会儿,答道:“咱们既已抓到了这小弟子,问清楚便是了。若秘籍在这小弟子身上,大哥他们的难题便迎刃而解。若秘籍不在这小弟子身上,咱们还得尽快赶去,帮他联手攻那不及老道,才能拿住易飞廉。”

“不及那贼道人,先是坏了我的好事,又去与大哥他们为难,真真可恼!”便听石瑜亮用竹杖顿击地面,恶狠狠地问身旁人道,“那道人到底是何来路,查出来了没有?”

便有一人惶恐答道:“石二爷,恕属下等无能,那道人好像是石头缝里蹦出来似的,查问不到他的来历……”

便听石瑜亮“哼”了一声,不再答话。一行人的脚步越来越远,径往山上去了。

岳穆清跳出山石,心中暗想:原来师父没有被曲默笑的人抓住,眼下虽然也被陆家堡的人追击,但先前救过自己的那位不及道长似乎正在保护他。不及道人的神通深不可测,想来师父比自己还要安全一些。一念及此,心下稍定。

接着又想:我这番侥幸逃脱,得赶紧去将秘籍挖出来,重新上路,此后万万不可再多生是非,还是尽快找到执宜师兄为好。

他打定主意,下了山后,便径直向檀溪湖赶去。他记得分明,入苏家庄时是在檀溪湖东北面的渡口附近坐的船,于是一路上问明道路,快步奔去,赶在夕阳西下之前,找到了那棵大槐树。

三两步赶到大槐树下,他便去树下挖坑。但方一着手,便觉不对:那日他埋完秘籍之后,明明用脚细细踩过,将土壤踩得结实平整,怎么今日挖将起来,竟然是松松的浮土?

他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急忙拔出刀来,用力向下掘去。这一掘竟掘了半尺多深,远远超过自己当日所挖的深度,却哪里有《归海集》一丝踪影?

岳穆清一跤坐倒,只觉头脑中嗡嗡作响,整个世界几乎都旋转起来。琅琊剑派十代相传的至宝,唯掌门可练的百川神功秘籍,就这么在自己手里丢了?

他呆愣了一会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自我安慰道:“会不会是我挖错了地方?”

一念及此,岳穆清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以手指点周围景物,回想当时入苏家庄时的景象。“苏二姑娘带我从东边那条路来……后来她叫我在岸边木桩上拴好马,我又向西走了百来步,假装要上粪溷……再从粪溷向西三十步,便只有这棵大槐树。这中间步骤分毫不差,怎么会找不到?”

他绕着大槐树走了三圈,又在不同的方位向下掘进了三处,皆是一无所获。眼见日头早已落下,月亮孤悬于顶,四下里万籁俱寂,唯虫鸣声声而已。岳穆清在树下茫然地晃来晃去,有如孤魂野鬼一般。

最后,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将横刀一丢,斜靠在树下,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那时他正与周公会面,忽然鼻头一凉,睁眼一看,头顶槐树树枝上几只鸟儿一边啁啾鸣叫,一边向下排泄。岳穆清一骨碌起身,用衣袖擦去鸟屎,抱怨道:“你们这些小东西,也来欺负我!”

一语说罢,自己也笑了,那些小鸟知道什么呢?但这小插曲一搅,加上一觉过后疲惫之感一空,心情便重又开朗起来,自语道:“这秘籍既然已经丢了,就算我悔天悔地,在这里愁苦一辈子,那也是丢了,丝毫于事无补。为今之计,还是及早赶路,去找执宜师兄帮忙。路上我再试试默录这本秘籍,看看能记下多少东西。”

念头既定,当下也就不再纠结,将掘出来的土草草推了回去,立刻展开清风步,继续向西疾奔。

虽然自滁州至此已过千里,但此去天山之路,仍然遥遥不可期。他每到一个市镇乡村,都要停下来向当地人问路。先前在淮南道时,当地民众多半从未听过天山和蒲类海之名,但到了这里,已经有人知道天山远在西北边陲之外,更有曾走西路行商回归的人指点他说,若一直向西走,便是千里巴山,山高路险,难以逾越;应向北走至邓州,然后走大路通衢的商山道,向西北越商州、过长安,再向西北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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