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自然因素的缘故,也有护山法阵的原因,飓鸣峰顶常年云雾缭绕,但从无雨雪。黄瑛在放下唐青城二人之后,御剑前往山顶,刚刚临近就听到那座古香古色的木质宫殿中传出愤怒的声音:“这黄瑛,竟然偷偷摸摸出去了二十来天!还带着景琮!等她到无风殿的时候我一定教训她!”
“山主,她已经到门口了,您不必扯着嗓子喊。”另一个声音倒是十分舒缓,不急不躁,夹杂着一些笑意。
黄瑛绷着脸直接御剑落入大殿之中,离着那一脸愤怒的老人只有两步远,见大殿中并无第四个人,礼也不行,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见过师兄。”
“哎呦,我的亲娘诶!”这身穿青袍、面有白须的老人此时已经转变成一脸愁苦:“这十年一次的入门考核临近之际,您老人家出门乱跑什么?一走二十天,我急得都吃不下饭了。”
“师兄可能忘了,修炼者到了天阶,就可以辟谷了。”黄瑛忍不住后退一步,实在是怕他突然撸一把鼻涕抹在自己身上:“再说,明日才开始考核,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大殿中另一个中年男子插了句话:“师妹,你这次出去,招呼也不打一声,做什么去了?”
黄瑛对这白衣男子倒是很尊敬,转过身子,微微屈身:“回禀郭师兄,我是去……”
她并未隐瞒,三人自小一起修行,至今已经有二百多年,彼此间并不需要隐瞒什么。
听她说完,周仰沉吟片刻,说道:“你应该知道,瀛海城紧挨着那座岩漳城,也算是前线了,按规制说上空必有一座云台院,你的所作所为是瞒不过他们的,所以你故意放给九问阁的蹩脚消息,用处不会太大。”
方才一连串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向师妹表达不满,她私自外出怎可能瞒过身为山主的自己呢?
“本就不是为了应付云台院的。”黄瑛摇摇头,随后解释道:“只是希望雾遮之地不要再掺一脚了,阿诀现如今只想安静生活。”
“阿诀吗?”老人满脸怀念,而后哼了一声:“我当年就说要锤烂姓葛的老王八蛋的狗头,你们偏偏拦着,要不然阿诀丫头怎么会落得这般下场?你说是不是,郭云!”
旁边坐着的男子冷笑了一声:“你周仰若真有这本事,我绝对不拦着你。”
“说说嘛说说,你怎么还当真了?”老人此时已经坐回大殿的主位,悻悻地说道。
黄瑛废了很大力气才忍住不张口骂他,盯着老人说道:“此事就此揭过,你们就按照九问阁的消息行事,当他是我随手捡来的修炼胚子,别漏出风声。”
见他二人点头答应,黄瑛转身就走,仿佛一刻也不想再待,御剑飞走之后,声音才缓缓在大殿中传来:“你若胆敢在弟子们的面前露出你刚才那副尊容,我就先砍下你的狗头!”
在黄瑛离去约莫半刻钟之后,坐在主位的周仰身形佝偻,幽幽地说道:“师妹还是放不下当年的那件事。”
“放不下?!根本就是刻骨铭心!”郭云低着头,声音低沉地道:“阿诀那孩子命苦,尚未记事父母就不在了,是师妹将她带回山上,如父如母般将那孩子养大。别说是师妹,我至今都还记得阿诀小时候在我们身旁玩耍的样子。”
周仰再次沉默良久,喃喃道:“是师兄没本事……”
……
唐青城第二天早早地就从屋子里出来,既然自己未来的同门十有八九会与自己不对付,不如先去看看他们的实力如何,不过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去往庶务峰的路。别说是去往庶务峰的路,连如何离开这飓鸣峰,他也不知道。
再一次腹诽张景琮不负责任之后,他只好沿着石板路,试着往山下走。就这么走了将近两刻钟,终于让他在前面逮着了一个人。
唐青城离着老远就大声喊道:“唉,前面那位师兄!”
前面那人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吓了一跳,转身看到来者穿的是自家山门的衣服,松了口气:“这位同门,你怎么从软风院出来?该不会是去了女弟子的院子了吧?”
这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警惕地扫视唐青城周身,看他手里是否抓着什么东西。
唐青城赶紧摆了摆手,从腰间取下昨天张景琮给他的木牌,伸到那人的眼前:“师兄误会了,我是新入门的弟子,唐青城。”
那人看到木牌之后,又惊又疑,却不再猜测他的身份。不过他还是问道:“我记得入门考核今天才开始才对,你怎么已经有令牌了?”
“另有隐情,另有隐情。”唐青城陪着笑,不想和他纠缠:“不说这个了。师兄,敢问从这里到考核的地点,该怎么走?”
那人满头疑问,但见这小师弟有令牌在身,又没发现他做了什么龌龊之事,决定放过他:“你沿着这条路继续走,到第二个路口左转,再往下走几步路,就能看到一座吊桥,过去就是庶务峰了。”
“多谢师兄!师弟先走一步了。”他话音刚落,唐青城已经冲他行完一礼,快速地远去,实在受不了这位师兄审视的眼光。
不过他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之前有人去女弟子的院子里,偷过什么东西?
一路上胡思乱想,他很快就找到了刚才那位师兄所说的吊桥。这是一座木质桥,建造在两座山的山腰之间,桥面大约有三人并排的宽度,有些岁月的痕迹。虽然山间的风有些大,但这吊桥却不见丝毫的摇晃,他已经不是那个无知的乡村少年,猜到应该是有什么法阵起到加固的作用。
此时桥上已经有了一些行人,听他们对话似乎都是奔着入门考核去的,唐青城一个人也不认识,默然地跟在他们后面,朝考核场地走去。
兴许是路上耽搁了太多时间,等他到达场地附近的时候,考核正要开始,周围并没有太多人,三三两两站在场地周围。
“今年不知道能有多少人成功啊?要不打个赌?”
“赌个屁,你那件护腕舍得拿出来赌吗?不过我觉得,今年应该也没什么变化,五六十个人吧。”
“哎,来看看,瞅见哥们的手腕没?这护腕长得可不算亮眼啊,谁能想到是一件完好的灵器?当时我一眼就从那一堆破烂里面相中了它,你说我这算不算慧眼识珠啊?”
“你他娘的要是再敢显摆你那护腕,哥几个非得揍你!”
“说来,怎么就咱们几个人?”
“没话找话是吧?没被征调去东海的不就咱们几个吗?”
几人闲聊间,一阵钟声不知从何处响起,随后天边划过几道人影,转瞬间就来到了众人的头顶,当先一人正是唐青城的师祖黄瑛。她今日换了身更加素雅的青色衣服,语气仍是很淡然,对着山脚的人喊话:“我名叫黄瑛,身边的是内门管事章机术,一旁几位也都是山门的供奉,今日前来观礼。”
没怎么停顿,她继续说道:“规矩你们应该都知道,但我还是再说一遍,只有三条。第一、不准下死手;第二、先到先得;第三、性命要紧。凡是觉得自己有性命危险的,捏碎提前发给你们的竹简。就这些,开始吧。”
随后,她抬起右手,一道流金溢彩的屏风从中飞出,迎风涨到长宽三丈大小,悬停在空中,上面正映照出黑压压的人群。
名为章机术的老人搓着手,转头说了一句:“黄长老,咱们还是先下去吧,省得下面的弟子们不敢高声言语,看热闹都看不开心。”
黄瑛并无异议,带着几人消失在空中。
他几人刚刚消失,唐青城就觉得身边的议论声大了起来,但并不影响他抬头看向那屏风。
“涟漪姐姐,今日肯定能夺得头筹、第一个拿到内门的腰佩吧?”在山脚的人群之中,一个少女正对着身边的白裙少女娇笑道。
后者笑了笑:“倒也不一定,说不准就有什么意外发生呢?”
言下之意,就是若无什么意外的话,这第一名,她是手到擒来。
“呸,飓鸣山是你何家开的啊?你说是第一就是第一?没看见我还在这呢!”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少年在一旁大声‘嘟囔’道。
不过这何涟漪似乎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仍然平静地站在一旁,那股子傲劲儿被凸显得淋漓尽致。倒是她一旁的小跟班忍不住了:“朱刘郞!你怎么老是跟我们作对!”
“王灏你激动什么,我又没说你。”少年撇了撇嘴,根本不在意她的张牙舞爪。
名叫王灏的少女还要反驳,就听到了黄瑛从山腰传来的话,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理他。
何涟漪拍了拍身边少女的头,叮嘱道:“王灏,这考核只有一项,就是爬山,但一共分为三个阶段。前两个倒还好,你只需要小心应对、注意别人偷袭就好;主要是第三个阶段,神识幻境。”
“放心吧,涟漪姐姐。”王灏挥了挥粉拳:“虽然比不上涟漪姐姐,但通过考核的自信,我还是有的。”
此时已经有人开始迈步,在他们踏上台阶的一瞬间,身体都会突然地下沉,个别人甚至没走两步就有些踉跄。
不得不说,何涟漪高傲自有高傲的资本,她开始登山的时候,只在第一步的时候出现了瞬间的停顿,而后就如普通人爬山一般,一步一步超过率先开始的众人。
唐青城看着已经逐渐与众人拉开距离的何涟漪,稍微点了点头,视线一转,就看到了另一个脱颖而出的人。并不出他的意外,刚才那位十分嘴欠、名叫朱刘郞的仁兄,仅仅比何涟漪慢上几步。而后他扫视剩下的人群,发现有大约十来人也已经缓缓领先大部队,看来,这些人就是这届弟子中的顶尖了。
这屏风上的画面并没有在山脚停留太久,也没有转向最前面的何涟漪,而是在中间那一撮人的身上停了下来。
“诶诶,别研究你那护腕了,他们进入第二段台阶了。”刚才那位话最多的师兄又来了兴致。
“你就是觊觎我的护腕!话说今年的是什么?”
“嘿嘿,我已经用元石换到消息了,今年的第二段路,是最普通的风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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