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尚之都巴黎,建筑高贵典雅,来来往往的人都迈着随性的步子,梧桐树投下着影影绰绰的影子,透过欧式石砌窗,天空从蔚蓝色渐渐变深,不施粉黛的女孩手握碳笔,在粗糙的暖黄色草稿纸上流畅地画着线条。

身边已经堆着不少完成稿,每一张都是线条流畅,有鲜艳的色彩对比,也有温和的莫兰迪色彩,每一件无论从样式到色彩,都是迥异的风格,很难相信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Marie,你又在画画,你是不是没吃晚饭?”

同租的女孩子今夜第三次来敲门,她满是无奈地喊:“你真的不饿吗?中午就吃了一份沙拉。”

“没事!你吃吧。”

向阳抽了个空,回答了室友。

手机也跟着“叮咚叮咚”响个不停,直到眼睛发酸,她才稍稍靠着后面的椅背,按了下眉间,发现所有的信息都是同学群的讨论,大家都在如释重负地倾诉自己终于完成了毕设,就等着明天的走秀。

向阳赶忙确认都已经和模特交接完成,发现几个社交软件上跳动的模样,她点进去,发现自己几个小时前发的照片不知不觉快有过万的点赞,照片是在她回来的路上拍的,梧桐树下的光极美,她就简单地自拍了几张,天然的光影加上少女灵动的神情,第一时间就能带来温暖。

在国外这几年,她几乎独来独往,最喜欢的就是分享自己的日常,她有自己的审美,对一切的态度都是极为自然随性,能把光影最美的样子拍下来。

当然不少人都是从她的照片中看到了一个不受拘束的女孩而喜欢上了她,她已经褪去了当年的婴儿肥,她有时素面朝天,有时又会给自己画上艳丽的大浓妆。

她拍照也很随性,有时是在街边就地而坐,有时就直接躺在落叶上随手一拍,正是这样的随性自然,让她的社交平台备受关注,甚至有好多人约她拍杂志,当然是被她第一时间拒绝。

向阳看看外面已经阴沉的天色,套上羊绒外套打算去工作室。

室友Amma诧异地看着她道:“你这大半夜的要去哪里?”

“我要回工作室,明天毕设的东西我要好好确认一下。”

“你还回来吗?不睡觉了吗?”

“看情况。”向阳穿上白色平底长靴,头戴棒球帽,离开前对着Amma粲然一笑。

天色已经完全暗沉,巴黎街头的夜晚灯光也是极为温暖的,向阳拿着一杯美式咖啡,路过一家常见的夜店门口,向阳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住了没进去。

巴黎的夜店有一些社交属性,可以作为社交场所,向阳是个很矛盾的人,她喜欢独处,却会在某个时刻很想要走到人群中,这也是一种释放,正因如此,这些年来她几乎每周都会去两三次夜店。

向阳只有反复确认了每一件衣服的细节,心中才安心。

这一次的服装是她亲力亲为手工制作,她很早就开始筹备自己的毕业作品,前前后后花了整整两个学期,基本没有什么资金,很多材料费用都是她从奖学金和打工赚来的钱里面省出来的。

当然,对于毕业设计来说,她赚的那点钱根本不够,所以她费尽心思把自己在巴黎认识的朋友都问了个遍,前学长帮她弄来了一批新的假模,同年级家境不错的朋友愿意把自己的材料和她分享,总之,向阳通过这次毕设,成功磨练了自己的脸皮。

在这期间,帮助她最多的,莫过于眼前突然出现的男孩。

“你果然又大半夜跑出来,精力旺盛啊。”

向阳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钟祺铭,这个人去年忽然在学校里找到她时,她一下子没有把他和年少时稚气的脸庞联系起来。

他比以前更高了,站在那里就像一堵墙,一张脸棱角分明,硬朗的五官有着欧洲人的深邃,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向阳对这个人太了解了,知道他绝对表里如一,看着很没耐心的一个人,实际上,比想象中更没耐心。

钟祺铭看着停在自己几米远的向阳,果然开始不耐烦:“快点吧,我和你一起去。”

他帮了向阳不少忙,所谓拿人手短,她只好乖乖地走上前,听着他气势汹汹地训斥:“你怎么这么大一个人,还是不好好听我说的话,大晚上出门要叫上我,不然遇到危险怎么办?”

向阳想解释一下巴黎的治安没有那么糟,但是勉强忍住了。

钟祺铭的亮眼程度比想象中要高,即使是大半夜,也有不少像向阳一样的学生行色匆匆地从学校出来,都不由抬头多看了钟祺铭几眼。

“你看,你在我旁边,我都成了焦点了。”向阳吐槽。

钟祺铭看着她素面朝天的模样,皮肤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暖光,五官娇俏,还是像以前一样好似一只猫儿,看着乖顺,又带着一丝叛逆。

“我有什么好看的,”钟祺铭的声音都有些温柔起来,“是看你才对。”

向阳没理会他,在月色下钟祺铭心里难得有了一丝轻松。

那年舒向阳作弊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也在一夜间人间蒸发了一般,他打死也不相信舒向阳能作弊,她一向有自己的高傲,一定不屑于做这种事情。

钟祺铭父亲做跨境生意很多年,人脉广,在钟祺铭恳求下也帮忙询问了一段时间,却探听不到一点踪迹。

他爸爸后来花钱帮他送去美国上高中,他曾经见到了那个自称向阳弟弟的男孩,记得是叫祁宥,那时他已经完全无法把他和记忆中的模样重合。

并不是样子上的改变,而是气质上的不同,那个男孩还是顶着一张可以称作美艳绝世的脸,神态极其淡漠,那是一种藐视一切的神态,即使离他很远,钟祺铭都能感受到他异于常人的低气压。

他还是控制不住上前拦住祁宥,脸上已经不自觉染上愠怒:“舒向阳人呢?你把她带到哪里了?”

在他喊出舒向阳名字的时候,他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起伏,只是那种感情,好似是无助和脆弱,一闪而过,他并没有看清。

仅仅一瞬,祁宥立马满面寒霜:“走开。”

声音也异常冷漠,钟祺铭明明比他高出几分,却莫名被震慑住,竟无意识地挪了半步。

等他反应过来时,祁宥早已走远,看他的样子,似乎也不知道向阳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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