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走着忽听前面一个颤巍巍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喊道:“站、站住,劫道。”两人从驴上向下一看,只见前面站着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儿,须发皆白。身上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胡子头发绕成一团,上面还有几根草棍儿,脸上一片灰一片黑,不知几天没洗脸了,这身装束和于柔差不多,甚至比于柔还破。手里拎了一根三尺来长的树枝子,腰里系了个大酒葫芦,往那一站,不但不威风,还让人担心他会不会被风吹走了。
小宝和于柔下驴,来到近前道:“老爷爷,您是干什么的?”“你说什么?大声点儿。”小宝提高嗓门大声道:“您是干什么的?”老头儿这下听见了,把胸脯一挺,不过没挺起来道:“劫道的,你们俩交钱。”小宝和于柔见他可怜,便想给他一些,便道:“行啊,您等一会儿。”于柔掏出十两银子交给老头儿。
老头儿却不伸手去接,对小宝道:“小子,你身上有兵器会武术吧?咱俩得比划比划,那我得了钱才叫英雄。”小宝心道:就您这样还和我比划,风都能把你吹倒。因此道:“老爷爷不用了,就算我输了。”可还没等他说完,老头儿手中的树枝已直刺过来。小宝一闪,没想到竟没闪开,一下点在胸口,一阵巨痛。小宝心中大骇,这才知道老头儿竟是一位绝顶高手。那老头儿已撤在一边道:“小朋友,要认真点才行呀。”说罢摆树枝子又攻上来,此时他已全无老态,树枝子上下翻飞,便如一座绿山向小宝压来。小宝不敢大意抽剑在手,全神贯注的见招拆招。他知道老头儿毫无恶意,不然第一下击中后,紧接着再一掌就可伤了他,因此手下便留了几分力。但战了几合,小宝发现这老头儿功力剑法高强至极,只得使出全力。渐渐小宝占了上风,他自觉已必可取胜。就在这时那老头儿剑法一变,凌厉剑招一招不见,手中树枝子东一个圈西一个圈,看似杂乱无章,却圈得小宝晕头转向,手中闪电霹雷般的剑法施展出来就像砍在棉花包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又斗了十几招,小宝已是勉强支撑,但见那老头儿仍是一个圈一个圈的画着毫无变化,又毫无破绽。小宝手中的剑被他圈中力道缠得如万斤之重。小宝心道:这样下去可不行。我攻他圈外各处均无效,不如攻他圈的中心试试,但他圈来圈去好似中心力道最强,如何是好?可他转念又一想:不对,任何剑法都不可能没有破绽,他中心最强,也许只是外表强而已,我不妨冒险一试。想罢,将剑直接向圈心中一抵,只听嚓嚓几声轻响,老头儿手上树枝子已被削成三段。老头儿先是一怔,随后哈哈大笑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不打了,小伙子你赢了。玄慧大师所言不虚呀。我走了。”说罢竟真的转身而去。小宝忙问:“老前辈是谁?”远远听那老头儿道:“名虽叫清虚,不清不玄虚。仗剑行江湖,心中有侠义。小朋友,行侠仗义不在武功高低,在于心中是否有这个侠字,不必太执着武学精进。切记切记。武当山你是不用去了。哈哈哈。”
小宝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道:他必是清虚道长,想不到他老人家矫若神龙,洒脱自在,又心存侠义。这才是真名士真豪杰。不知我几时才能到这种境界。不能与清虚道长长处,小宝心中怅然若失,清虚道长既不让他上武当山,他便不去了。与于柔商量了一下,便直接赶奔江西上龙虎山找张五陵。
(三)
龙虎山是与武当山齐名的又一道教名山,东汉末年张道陵父子创五斗道是为道教始祖。张家后人代代相承被历朝君王封为天师行成道教一支天师教。天师教雄踞龙虎山,势力极是庞大,但一向独行其事不与江湖中人,也不理江湖中事。
天近正午,小宝和于柔已在龙虎山脚下,按小宝的意思,便直接上山挑战,但于柔死活非要住店。小宝看看头顶的太阳,心中实是不原,但拗不过于柔,只好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
吃过午饭,于柔告诉小宝:“我要出去一会儿,有可能回来晚些,你不用着急。”小宝问:“你要去哪?我陪你去吧?”于柔道:“女孩儿家的事你去干什么?”小宝眨眨眼睛说不出话来了,只好道:“那你自己小心点儿。”“恩。”
于柔走了,小宝就在房中等候。整整一个下午,于柔也没回来。吃过晚饭,于柔还没回来,小宝心里这个急呀。终于在差不多快掌灯的时候于柔回来了,小宝很想问问于柔去哪了。但想到中午的事小宝又把话咽了回去,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吃饭了吗?”于柔看也没看他一眼道:“吃完了,赶紧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比武呢。”“噢”小宝起身回房了。
第二天于柔起得很早,两人吃过早饭,于柔便要上路。小宝道:“是不是太早了?”于柔歪着头问他:“早吗?”小宝一看她表情赶紧道:“不早不早。”说完屁颠儿屁颠儿的去把阿拐和老青牵了出来。
二人翻身上驴,打驴扬鞭,一路小跑。刚到山脚,便听一阵鼓乐喧天,小宝往前一看,原来有一支队伍在前吹吹打打。当前一人一袭白袍,胸前绣着阴阳鱼气度雍容。小宝二人赶紧下驴,只听那人道:“是吴少侠和于女侠吧?天师教大祭酒奉教主张天师之命在此迎接。”小宝嘴上道:“岂敢岂敢。”心中却纳闷:听师父说这天师教中奇人异士,武术高手极多,便是寻常一个祭酒的武功也在江湖小门派的掌门之上。这大祭酒更是地位仅次于教主,几可与少林方丈武当掌门分庭抗礼。而且天师教中人极是自傲,寻常武林中人根本不放在眼里。我这半年来虽是挑战了几个大人物,但也不至于让他亲自出来迎接呀。小宝心中大是不解,脸上不便表露出来,只与大祭酒相互寒暄,相携上山。
到得山门,只见一座极其广大的庭院,遥遥望去竟看不到边际。正门一座三丈高的大门,已然敞开。门上一方大匾,上书六个大字“上清嗣天师府”,给人一种威严的王者之气。门前站着一位年约五旬的老者,身着道装,身后跟着四五十人。小宝看他一眼,只觉此人气度高贵,神态威严,便只往那里一站就透出一股子王者的威风,让人不敢直视,小宝连忙把头低下。
大祭酒为二人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们天师教的教主张天师。教主这位是吴少侠,这位是于女侠。”那老者“恩”了一声,看了看二人,道:“两位请进吧。”说完当先而入。小宝也不以为怪,因为这张五陵身为帝师,便是王公大臣见了他也要施礼问安。寻常人便想见上他一面也是千难万难,如今亲自迎至门外想必只有皇帝有此面子吧。
见张五陵已然进至门内,小宝不再多想与于柔紧随其后而入。院内更是富丽堂皇,雕花窗柃,齐脊飞檐,镇宅兽。院中奇花异草竞相争艳,人参灵芝参差其间。还有几只梅花鹿和白鹤在其中徘徊,见人不惊,真如人间仙境一般。
穿过一座大堂,一条回廊,来到一座演武厅。张五陵立于当场,天师教教众散于四周,于柔和小宝站在他对面。张五陵道:“吴少侠听说你是来找我比武的?我这人性急,咱先比,比完了我再招待二位如何?”小宝一躬扫地道:“悉听张教主的尊便。”“那好,那我就用敝教天雷剑法见识一下吴少侠高招。”张五陵极是自负,比武前先将所用剑法说出,说完从身后教众手中接过伏魔神龙剑,小宝道声得罪也抽出残剑。
小宝心知张五陵自重身份不肯先动手,因此也不客气,摆剑直劈。张五陵踏坎位,走乾位避开来剑,右手剑直刺小宝胸口。小宝身子急转,残剑顺势一挥。张五陵退坤位行震位,一剑劈向小宝头顶。两人翻翻滚滚站在一起,招式越来越急,步伐越来越快。
小宝手舞残剑便如沛雨狂风气势惊人。张五陵脚踏天罡步,出手之间也是风雷之声大作。偌大的演武厅便如遭了一场暴风雨,两人交战的十丈方圆内无人能立得住足,这一战几可与当年名侠萧烈与突厥第一勇士莫贺达干的西域之战相提并论。
募的小宝凌空一剑,如天际飞矢一般疾劈张五陵,张五陵一挥宝剑,如轰雷闪电般的迎了上去。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张五陵被震退五六步,小宝也被震得翻了十几个筋斗方才落地。
张五陵喘息一阵道:“吴少侠果然好本领,张某输了。”言语间已无方才的倨傲。“若不嫌弃,请到后宅休息,游览几日再走如何?”“我------”小宝刚要拒绝,于柔却抢了话头:“既然张教主美意,我们便留下吧,小宝怎么样?”小宝还能说什么只得答应。不过小宝对于柔这两天的表现很觉奇怪,平时她急的时候现在不急了,平时不急的时候现在倒急了,昨天还失踪了半天,真是奇怪。
二更天,月明。张五陵的丹房内灯火通明,香烟缭绕。张五陵正坐在蒲团上,旁边坐着一人,竟是于柔。只听于柔道:“天师伯伯,多谢您让着小宝。嘻嘻。”张五陵道:“小丫头你是笑话伯伯吗?”于柔道:“哪有,我是真的谢谢您,您说话真算数。”张五陵摇摇头道:“丫头啊,伯伯说话不算数。我开始确实是让着他,但后来见他武艺十分了得,不由得技痒,便使出了全力。哪知还是败给了他,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呀。”“没关系,伯伯输给他,就等于输给柔儿,输给柔儿伯伯还不开心吗?”张五陵笑道:“开心开心,你这小丫头真缠人。哎,你是不是喜欢那小伙子呀?”“哪有,伯伯乱说。”张五陵哈哈大笑道:“喜欢便是喜欢,扭捏什么。你看你给他找的对手,玄慧大师、清虚道长、我,下一个是不是------?啊,哈哈哈。”“咦,您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我是张天师,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你这小丫头想用我们几个老家伙把你的小朋友给抬举起来,对不对?放心到时我会约上那几位老友一块儿去看的,不管你爹爹,专给你的小女婿助威好不好?”“哎呀,伯伯。”于柔开始撒娇了,逗得张五陵又是一阵大笑。
龙虎山中胜景甚多,天师府占地也极大,其中名花异卉品种繁多。小宝和于柔在大祭酒的陪同下,游了个遍,那大祭酒胸中所学极是广博,天文地理经史子集诗词歌赋兵法阵仗无一不通,甚至医相占卜画符念咒也极是精通。几天来让二人大开眼界,知识激增。
这一日,三人正在天师府的花园内游览,迎面正碰见张五陵。几人相互见礼,张五陵道:“吴少侠于女侠这几日玩得可好?张某公事繁忙,怠慢客人还请担待。”小宝忙道:“天师客气了,您有事在身,小宝岂敢相怪。这几日多亏大祭酒陪同,这龙虎山中的美景我们转了个遍。我和于柔在此叨扰时日不短了,我想明日便下山去。”张五陵道:“既然吴少侠要走,张某也不敢留。只是吴少侠下一步可有打算?”小宝道:“我准备上四川去向于化龙于前辈学几招。”“噢,比武的时日可曾定下?”张五陵问道。“没有,我都是直接找过去,像玄慧大师、清虚道长和您一样。”“应该下个战书,把日子定下来,让人家也好有个准备,这才礼貌吗。到时我们这些想见识一下的人,也好赶过去。你说呢?”“啊,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多谢天师指教。”“不必客气,那你看哪天好?”小宝想了想道:“今天是九月初三到四川二十天,应付路上可能有的事算五天,就十月初一吧。”于柔道:“十月初一不好,十月初五吧。”小宝问:“为什么?”于柔道:“自然有道理。”张五陵也道:“对十月初五是个好日子,就那天吧?”“好吧。”小宝不懂他们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十月初五是于化龙的四十大寿,于柔定那天是想给他爹一个惊喜,张五陵与于化龙多年至友,也是这个意思。
翌日,小宝和于柔早早的上路,一路上于柔说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话,像什么“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一个人千万不要寂寞”等等。说得小宝莫名其妙。
离开龙虎山三天了,二人来到一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镇上,看看天色,正好投宿。于是两人像往常一样找了店房,吃了晚饭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小宝打着哈欠来到于柔房前,敲了敲门,没人答应。小宝一推门,门吱的一声开了,里面没人。小宝挺纳闷这么早去哪了?于是便走进去等。刚到桌前,发现上面有一张纸条旁边一个布包。小宝拿起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小宝,我走了。你不用找我,我只是回家去看看我爹。桌上的布包里有一百两银子,够你路费了。我们十月初五见。
于柔
小宝拿着纸条,心中不知是悲还是苦,只觉好象空了一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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