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胡说,家里人送的。”阿箬总是厉声打断,宫人需要守的规矩多,要是犯了错事兴许这辈子都求不到恩典出宫了。

“好嘛好嘛,总见你宝贝这钗子,以后不说便是了。”

阿箬总是在夜晚偷偷摩挲钗子,连上面的银面都磨的发亮。宫人年满二十五可求恩典出宫,容若哥哥,请你等我……

海棠花开了一年年一岁岁,总在最美的季节绽放,又总在雨季悄悄掉落。

绿肥红瘦。

直到那一天。

“听说纳兰大人娶妻了,那可是两广总督的千金。”

“听说那小姐可是娴静温柔,汉人姑娘和我们确实不一样,说起话来都是温温软软的。”

“听说纳兰大人对新婚夫人可好了,出宫的时候都是手牵着手的,好多人看见了呢。”

“阿箬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阿箬,阿箬!”

……

直到那一天,纳喇氏奉诏侍寝,成沐皇恩,封贵人。

阿箬知道,这个红墙绿瓦,她再也出不去了。那个像小鸟儿一样的阿箬,终于成了这名叫紫禁城的牢笼中的一只金丝雀,绽放着美丽却守着终老的孤独。

又过了几年,纳喇氏有孕,喜得皇子,晋嫔位,不久后,又晋了妃位。

再也没有小宫女叽叽喳喳的闲聊了,但她总能知道容若的消息。

纳兰容若,大婚,得子,丧妻……好像并没有多少年的光景,却也好像已经走完了一生。

那一天,已是暮秋,黄叶在树间沙沙作响,总想着逃离树梢回归大地的怀抱。

那红墙绿瓦的甬道上,她又见到了他。

他跪在路侧,俯首低头,背脊却依然挺拔。

“容若给主子请安,娘娘万福……”他却跪着,始终未起。

“你……可好……”她的声音如游丝般微弱,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没有回答,依然是跪着,只是抬起眼看着她,眼里像是迷蒙了雾气,看着朦胧。

她别过身去,用只有自己可闻的声音淡淡的自顾自答道:“好与不好,又如何?我已不是初时的我,你也不是那时的你,罢了……”向前走了几步,她停了下来,虽没有回头,声音却淡淡的飘了过来,“有些事情,拥有过已是幸福。怕就是得到时不知珍惜,失去了却又追悔给谁看。”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枝香。

只道相思了无意,未妨惆怅是轻狂。

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渐渐淡入暮霭中的宫墙,却久久没有起身……

试问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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