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病房内待的一周并不好受。

其实我受的伤不算特别重,小腿骨折,手臂划伤,轻微脑震荡,肇事司机赔偿全部的医药费和营养费,为表歉意还特意补偿了精神损失费,并且时时来看我。

只是,我反复做着那个梦。

像我倒地的前一秒所看到的那样,纯白的天空。

有些蓝色半透明身躯的人不断在我耳边低语,劝导,哭喊,要我回家。

紧接着画面又骤然转向我从未得见的灰暗迷雾地带,雾气腾腾,冰冷彻骨,弥散在深不见底的山谷上方,山谷中似乎是从九天而落的瀑流,又汇成翻涌奔腾的江水,马不停蹄地奔向比谷底更低的深渊。

山谷边缘藤蔓缠绕,蘅芷薜萝,裹着深邃的幽香,侵略性的深绿枝条扼住一切可能的生机。

它们作为植物,却并不生机盎然。

我从未见过那样绮丽的蓝紫色彼岸花,开得稀稀落落却无比抢眼,精巧卷曲的花瓣泛着危险而迷人的流光,让人不禁驻足。

我不自觉地向它伸出手。

靠拢它的渴望吞噬着我,最终压倒了理智。我一步步上前,渴望凝视花瓣,凝视它细腻的光泽,凝视深渊。

一步,两步……

就在我将要触碰到它时,强烈的恐惧感席卷而来,头皮一阵发麻,手心中传来锥心的疼痛。

我从梦中醒了过来。

摘下眼罩,望着头顶的白炽灯,我有些出神,仍有些幻痛的手心沁出寒意,呼吸凌乱,心跳加速。

这已是我这一夜醒的第三次了。

我住的是双人病房,隔壁床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不知什么原因出了意外,双腿骨折,偏生还患有睡眠障碍,晚上睡觉必须开着灯,不然会梦魇。

所以我每天都是戴着眼罩入睡。

可这几天总是睡不好,一夜醒几次,每次睡着都会进入不同的梦,梦见不同的人。

不变的是,上述的两个场景,我每晚都会梦到。

打开枕边的手机看了看,又是凌晨三点三十七分。

说实话,这种超自然的现象让我从骨子里生发出强烈的恐惧。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场景,相同的感受。

每晚皆是如此。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晚上开灯的缘故导致我睡不好,可时间久了,我已经意识到没有这么简单,直到最后一次做这个梦后,我的左手心里出现了那个微微发凉的蔷薇花印记,我才确定,这的确不正常。

上次反反复复地做同样的梦,还是在父亲去世之后的一个月里。

你也许能想象到那段时间我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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