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答如流,该说的我一句不说,他们什么也不会知道,我还得知了陆屹川也进来了,听说那傻小子一进来就对他们破口大骂,我还是很难想象他一个平常看起来文文弱弱地人刚起来会是什么样。
程颂时说陆屹川可也是带着必死的决心,他对他们的人可一点也没客气。
我听后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很有担当,我很欣慰,我想,如果我们都能活着出来,我一定找机会和他坦白身份,他很能成为发展力量呢。
我被带走关押,好饭好菜的招待我,甚至连一顿打都没受过,同我一起关押的几位就没这么好运了,听说那我小子还狠狠地挨了顿打,原因是他当面啐了口口水给审判官,骂着“汉奸”。
真是不要命啊,我很喜欢,只可惜我不太有机会吐口水给审判我的人呢。
骂汉奸倒是可以。
一天晚上,程颂时独自来找我。
我对她的话只有“为什么”三个字。
她目光宁静而幽深。
“徐竟川我尽力了。”
声音肃然而冷冽,不掺杂任何情绪。
我静静地看着她,想到徐竟川,想到以前我们三个在一起的画面,不由得难过起来,心里难免一酸。
徐竟川的事情本来也与她无关。
“你不是汉奸对吗。”我问。
我的语气坚定,比起质问,这似乎更像一个否定的语气。
她闻言双眸微微一眯,眸中似有细碎的光一闪而过,“我回答过你。”
依旧是一派凛然,她指着我,“我是什么不重要,你是什么才重要。”
我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
说完后,她便立刻转身走,而后顿步,缓缓开口说道。
“注意安全。”
她沉稳自若的姿态,利落而干净,连话都不跟我多说几句。
我埋怨着她。
即使是敌人,还没绝交呢,还是朋友呢,也不愿跟我多说几句吗?
听说外面舆论发酵很快甚至其他地方也公然对此事进行抨击,政府顶不住压力便释放了我们。
陆屹川很早就出来了,听说他们家出面找日本人保的他,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秘密交易。
但那个学生也只是遣返回国,最终他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这成为了我们每个人心中的痛。
我被释放后,陆屹川一直在门口等着我,他看到我后,飞奔过来,兴奋地抱住我,开心地说:“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然后他把我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一脸认真地检查着,看我有没有哪儿有伤,我一脸无奈,“我说大少爷,你炒菜呢?还翻面是不?”
他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要是你有什么闪失,我这辈子都承担不起,毕竟是我…”
我忙打断他的话,这件事过去了就不必再说。
“对了,我以为汉奸都见死不救呢,我没想到程长官会出手相救,要不是她及时救下我,想必没等我父亲出面,我就惨死狱中了。”他一脸委屈地向我吐苦水。
程长官?程颂时?
“你和她很熟?”
“我知道她,但并不熟。”
听到此处我陷入了沉思,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看到我愁眉苦脸的,拉起我的手,“别想了,先吃饭要紧。”
我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巧的是他在吃饭的时候却一言不发,低着头一个劲儿地戳那块肉都快戳化了。
双眼无神地,一看就没在状态。
我打趣他,“你要戳下去,你就只能喝肉汁了。”
他回过神来,苦笑了一声,看着我,认真地眼神让我有点不习惯。
“怎么了?”
“我要走了。”
“在你还在牢里的这段时间,父亲为了救我,答应和日本人合作,具体什么事我不知道,他说要先送我出国。”
他说他要苏联了,地方他自己选的,陆先生并没有异议,只催促他快点出国,看来这是散伙饭了。
他说他到苏联后会联系我,让我一定要等他的消息。
我答应他,他眼眶泛红,用力地抱住我,握着我的手,哽咽道:“你一定不能忘了我,一定!”
我微笑点头回应他,“一定。”
微风轻轻吹起少年的碎发,他的眼神真挚而又纯真,今天他穿着的是便装,没有少爷模样,看起来仅仅只是一个邻家小男孩。
他就像是这污浊的世界里唯一的一抹纯白。
此一别,不知归期。
他满含不舍地转身走,一步三回头。
湿热的手感仍萦绕指间,黄昏的余晖洒在他的背影上,斜阳残照,拉长了身影,这份离别不知道会定格在什么时候。
我于人海间目送,直到他消失于人群中。
我在想,我会不会也成为一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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