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允文跑到了门口,停下脚步看向郑途。

“先生,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日后我该怎么找你呢?”

郑途擦着手上的墨迹,说道:“找我干什么,我只是个屠户,教不了你什么,你也用不着找我。”

虞允文摇头:“这可不行,我爹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我该怎么感谢你呢,我...我想跟您学东西。”

郑途扔下手帕,哑然失笑:“跟我学什么?杀猪?还是变戏法?”

虞允文不说话了。

其实他也知道,郑途说的两样都是玩笑。

好好读书才是正道。

“行了,你要谢我,那就做出点名堂来,等有朝一日你名满燕朝,我就算你谢过我了。”郑途随口道。

他触景生情,想起了小时候那个被生活所迫的自己,顺手帮个帮罢了。

“......允文知晓了,请先生放心。”虞允文的表情非常认真:“那我就去见我爹爹了,先生保重。”

他跑出去,很快又折返回来,行了一弟子礼然后又跑了出去。

矮矮的身影和正午时分的阳光逐渐合为了一体。

“这小孩挺有意思,不知道是谁家的。”赵廉纤随之一笑。

“管他是谁家的,还有正事要做呢,等见完知州,再去见见你二叔三叔,把你家的事情解决了。”

“郑大哥你这么帮我,我实在是无以为报了。这人情欠的越来越多,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偿还......”赵廉纤忧郁的低下头。

郑途开口道:“我也不是白帮你,你接手你家的生意后多赚点钱,我有大用处。”

他把日后出海占岛为王的想法给赵廉纤讲了讲,把赵廉纤成功的逗笑了。

“这燕朝待得好好的,干嘛要忙活着去岛上生活?”

赵廉纤很不理解,“边关虽然时常打仗,朝廷的兵马虽然不厉害,但也能挡得住,天塌下来总有个子高的人顶着呢。”

郑途摇摇头:“就怕这天真的砸下来,谁也顶不住吧......算了,不和你详细解释,日后你就知道了。”

“好啊,那廉纤就等着郑大哥当上岛主的那一天,但就怕郑大哥真的在岛上生活之后也觉得无聊,到时候怕不是要后悔。”

“那就钓鱼、种地、养鸡养牛,要是还觉得无聊,那就生孩子,多多生几个,整天烦着你就不无聊了。”

“......那郑大哥准备以后生几个孩子啊?”赵廉纤紧张的看着。

郑途摸着下巴想了想:“生个六七个吧,只要养得起那就生呗。”

赵廉纤如遭雷劈,下意识的摸着肚子:“七八个......听说生孩子很痛......”

“郑掌柜在么?”

门外站着一少年。

郑途认得这少年,是唐孟阁的徒弟,跟着唐孟阁学习医术。

“孔小兄弟,可是知州大人来了么?”

“是,他们都在书房,师父要我带你过去。”

“好吧,咱们这就走。”

路上又经过那花园,郑途看到有两名丫鬟正在假山四周寻找着什么。

“孔小兄弟,她们在找什么呢?”

孔镰瞧了一眼,解释道:“她们在找虞知州的儿子。”

郑途一愣,虞知州的儿子,莫非是刚才自己随手帮助的小子?

原来是知州的儿子,怪不得会被逼着去学习。

“......郑掌柜,咱们到了,书房就在前面。”孔镰在门外安静站定。

他只是学徒,没资格参与进大人们的谈论中去。

“有劳了。”

郑途道了声谢,刚准备抬手去叩门,就听到书房中有人在交谈。

“......那人居然真的是屠夫出身,着实令本官猜测不到。”

郑途手臂一停,侧耳倾听起来。

一旁的孔镰疑惑道:“郑掌柜......”

“嘘......”郑途示意他别出声。

房间里几人还在谈话。

“春江潮水连海平,何处春江无月明......自盛唐以来,诗文发展已数百年,诸多诗词不再一味的穷尽辞藻,反而向着返璞归真的方向上走,但无论是繁是简,此等意境却是少之又少,老夫头次读时便觉得头脑酥麻,连着饮了两杯浓茶,才勉强压下胸中激荡之气......光是这两句,老夫便望尘莫及了。”

“下官同样有此感觉,那郑途虽出身于市井之间,却突然间做出了如此佳句,才华和天赋肯定是有些的。”

“非也!”

听到这两个字,郑途在门外皱起眉头,继续向下听。

“怎么,莫非志恒对此诗有独特见解?”

“非也,在下觉得,此诗虽好,但并非那人所原创。”

房间里顿时宁静,有人问道:“何出此言?”

“在下从未听说过,一屠户能有如此才学......此事未免太过离奇。”

唐孟阁的声音响起。

“这....确实有些离奇啦,或许,是这人不爱名利,只爱寄身于山水之间?”

“若像唐大人说的,此人是一田野隐士,又怎会把亲手所做的诗词拿出来售卖呢?此举怕是很难令人信服。”

郑途听到房间里又没了声音。

过了片刻,唐孟阁带着几分迟疑问道:“莫非志恒觉得,那人是想扬名,把买来借着售卖之名传开?”

在燕朝南方那些富商云集的地方,为了给家门添上些书香之气,每年都有千金买诗的消息传出来,时间集中在中秋诗会或者各种节日前后,例如除夕或者清明时节。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一方肯出高价买,一方愿卖,倒成了一种见不得光的行业,所谓的千金也并不是真正的黄金,大多数肯拿出来卖的诗词也不会有太高的文学价值。

这声音不大,语气也只是猜测,但在此前安静的环境下却尤为清晰。

“毕竟,此人只是......”

“一名屠户!”

“学恒,休要在此胡言乱语!”大声呵斥着。

“你与那郑途素不相识,又不曾仔细接触过,若只是私下里单纯说说见解便罢了,居然在背后无故诋毁,我平日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学生知错,不过还是请大人三思,只凭着两句诗词,便想请郑途教小衙内教授诗词,学生觉得实为不妥。”

“阿嚏!”

“谁在外面!!”

郑途松了口气,看向孔镰。“小兄弟如实禀告吧。”

孔镰揉着鼻子,知道自己打断了郑途的偷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学生孔镰,带郑途来了。”

“快快请进来。”

......

“草民郑途,见过知州大人。”

这是郑途第一次见到穿着公服的燕朝的官员。

燕朝一旦当了官,就有两套制服,一是平时上班时穿的公服,二是去见皇帝时穿的朝服或者叫礼服,两套衣服万万不能穿错。

一身朱红色的圆领宽袖长袍,长至足面,头戴着一顶乌纱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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