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在黑暗里下意识撇了下嘴:“我又不蠢。叶对献祭的态度一直都很严肃,我不可能在那种时候打扰他,毕竟稍有不慎所有人就都得成为祭品。”
“放轻松。”伏见学的声音里染上一丝笑意,“我不是在怂恿你背叛他,而是想要确认待会你会不会因为惊吓过度而猝死,那样会很麻烦。”
“下面有祭坛?”劳伦身形一顿,目光变得警惕。
“你以为呢?这里可是虚空教会。”伏见学招了招手,“至于是什么样的状态,你可以亲眼来看,过来吧。”
虚空教会的大理石地板已经有了不少裂缝和碎石,劳伦小心翼翼地绕开,靠近站在回廊尽头的伏见学,顺着他的视线抬头,望向教堂顶端。
“这是……”劳伦下意识脱口而出,低语瞬间打破了教堂内的寂静。
虚空教会整个建筑早已被烧得残破不堪,一线日光透过顶端的碎玻璃朦胧洒进室内,洒在了大吊灯处的东西上面。
一团黑色的、巨大的肉块正吊在那,一下皱缩、一下膨胀。它的四周延伸出无数管道,似乎正往里抽送着什么。
“那是刀也。”伏见学沉沉叹息道,“该走了,他为我们准备的舞台不在这里,早一点上场对大家都有好处。”
“……什么舞台?”劳伦僵硬地回过头,眼神里布满惊恐。
“命运的舞台。”
伏见学伸手拍了下劳伦的后背,接着,从口袋中掏出一盒火柴,笑着点燃,然后将它扔进了下方漆黑的液体里。
……
轰隆——
正在黛灰怔愣之际,四周忽然传来一连串的爆炸声,退路全被封死,一人高的火焰窜起,直朝中央逼近。
健屋花那似乎并没有料到这种情况,她表情随之阴郁,望向远处的某块大石头,沉声说道:“我还以为你会选择更理智的方式。”
“相信我,我和你一样诧异。”叶的声音远远传来,他叹了口气,“伏见学那个疯子。”
“仪式已经开始了,叶先生,离开吧,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健屋花那垂下眼帘,用一种近乎吟唱的声音试图驱赶对方。
“如果逃避能解决这件事,我不介意给自己放个假。”叶拔出腰间的慈悲之刃,在手里翻了个刀花,让刀尖朝下,“况且,这也不算无畏的牺牲。”
“我提醒过你了。”健屋花那从腰后取出一把似乎是由脊椎骨构成的长鞭,以一种非人的速度朝叶冲了过来。叶同样架刀,稳步上前。
就在即将短兵相接的一瞬间——
铮——
一柄淡蓝色的巨剑挡在了两人之间,替叶挡住了健屋花那的进攻。那柄巨剑的剑身光华流转,如同皎皎明月,将清冷的微光镶嵌在了持剑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神情肃穆,目光紧锁着健屋花那:“能打,五分钟,别让我失望。”
“三分钟就够了,樋口,谢谢你愿意陪我。”叶绕开二人,迅速抢身上前,奔向黛灰。
“叶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黛灰立马朝叶靠了过来,尽管情况紧急,见到熟人还是让他不由得松了口气,至少他不再孤军奋战。
叶身后的樋口枫和健屋花那已经交手了好几回,无形的风刃割破了樋口枫的皮甲,在她身上留下道道血痕。
就在黛灰担心地望着樋口枫,想询问叶现在该怎么办时。
下一秒,慈悲之刃直接插进了黛灰的胸膛,利落地插穿了他的心脏。
……
坐在马车上的葛叶突然睁开双眼,侧头望向一边,似乎在透过木板看向什么。
如果有谁坐在他的身旁,一定会惊讶地发现,他流泪了。
一滴浓稠发黑的血泪从葛叶的眼角滑落,可他的表情却是淡漠的,像尊不问世俗的雕塑。
……
“为、什么……”黛灰迷茫地低头,望着插在自己胸口的刀刃。复而抬头,对上了叶痛苦而决绝的双眼。
“祂看见你了。”
在地下的炼金室前,蜘蛛爬过头皮的酥麻感不断袭来,那含笑的声音在黛灰耳畔回响:“不过别担心,当你将该隐容纳进体内时,死亡的部分将为你抗衡,你就能摆脱限制,重新拥有自己的神志。”
陷入回忆里的黛灰突然发现自己的声带又能振动了,他嘶哑着艰难问道:“……你是谁?”
“我?我嘛,过去的躯壳似乎是叫剑持刀也来着?不过现在,你可以称呼我为欧顿。无形,欧顿。”
“你、或者星川,二分之一的概率,我愿意赌,毕竟现在已经走投无路。”叶将插在黛灰心脏里的慈悲之刃一拧,滚烫的鲜血随即喷了他满脸,“去拯救另一个世界线的我们吧,黛灰。”
嘀嗒、嘀嗒——
那倒悬的指针终于追上了他。
一团巨大的时钟虚影骤然浮现在黛灰身后,时针开始反向拨转,每转过一刻就会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当——当——当——
鲜血在回归他的身体,一切都在飞快后退。
逆转、逆转!快点吧,再快点吧,就趁这夜里尚有烛光,再跳一支舞吧!
当!
第九下钟声狠狠地撞在了黛灰的灵魂上,将他直接撞出了这个时间节点。
被点燃的树木,被砸塌的建筑。
那半张烧焦的脸望了过来:“……还有别的选择吗?”
黛灰猛地睁开眼,面前一团篝火正噼啪作响地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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