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快到正午的时候,一位身着时尚洋装,头戴圆顶小礼帽的少女,蹦蹦跳跳的走进了一间装潢富丽雅致的咖啡馆。
她正要跟上去时,街角忽然驶来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停在了咖啡馆十来米远的路边。车上两个男人,手里各自拿着一份报纸翻阅着,但他们的眼睛却不时望向咖啡馆的二楼,透明的窗户清晰浮现出少女的轮廓。
几乎在同一时刻,远处大声叫卖冰糖葫芦的货郎,茶楼上坐着抽烟与旁桌调笑的黑衣青年,纷纷进入了她的视野,后腰的衣襟微微有些鼓起,似乎是插着手枪。
这些人行动之间透露出来的警觉,以及那笔挺的站姿和坐姿,肯定是行伍出身。和之前遇到的溃兵不同,这些人看似松懈,实则纪律严明,有一定的组织应变和配合能力。
是上过战场,厮杀经验较为丰富的老兵。
她心里犯起难来,能有这么多持枪保镖暗中保护,那女孩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万一失手定会引来麻烦,可也正因如此,若是得手也一定收获颇丰。
不说别的,单单那女孩头上戴着的珍珠发卡,那是在德国限量销售的紧俏货,在中国,这种舶来品价值应该更加不菲。
拿下这个目标,今日之行才算圆满,那些保镖所携枪弹更是一场意外之喜,可以看作她私人武器库的第二桶金。
只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身上连把刀都没有,不可能就这么冲过去干掉四名枪手,然后闯进咖啡馆劫走女孩。
只要她有任何异常的举动,四把枪中便至少会有一把向她射击,毕竟是战场上杀过人的老兵,手无寸铁的情况下,她不敢去赌对方的命中率。
仔细想了想,便在墙角抠了点泥土抹在脸上,又撕下一块碎布遮在脸上,然后她从兜里取出十块大洋,找到一群流浪的小乞丐身边,往每人的破碗里扔了一枚。
碗里的是送给他们的礼物,她告诉这帮小乞丐,但如果还想再得一枚,就必须冒一次险。
孩子们不约而同的做出了选择,这个时代,多的是为了钱不要命的人,即使是小孩子,也知道生存的代价。
他们举着破碗,拄着竹竿向来往的人群一一乞讨,有心善的会舍下两三枚小钱,但更多得来的,却是呵斥与叫骂。
不知不觉间,那个卖冰糖葫芦的货郎便被围住了,男子的注意力瞬间被分散,视线也被遮挡了七八,他怕耽误正事,便将棍上插着的冰糖葫芦大方给了出去。
可即使将最后一根给完,围住他的孩子还是没有散去。齐优提前将自己的脸上、身上抹了泥灰,并在衣服上弄出几个破洞,伪装成乞丐之一趁机围了上去。
刚一近身,她一记手刀劈在后颈,另一只手扶住男子倒下的身形,准确的从那人腰间摸出一只驳壳手枪和一枚弹夹,至于那人身上的碎银,就放任那些小乞丐哄抢。
车上的两人察觉异常,率先鸣笛示警,茶楼上的那人占据高位,拔出手枪居高临下在人群中寻找可疑人物。
一人快步走下车查看情况,却只看到了昏倒的同伴,他将哄抢的乞丐驱散,冲着车上的另一人摇了摇头。
三人顿时绷紧了神经,光天化日之下,放倒他们其中一人并抢走配枪,且不露半点行踪,可见对方绝非善茬。
还坐在车上的男人面色沉凝,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不停敲击着,片刻之后他冲进咖啡馆,找到了坐在二楼窗边的少女。
两人的嘴唇不停开合,脸上的神色愈见激烈,说到激愤之处,那少女竟将咖啡泼了男人满脸,男人低头弯腰的受着,姿态谦卑,不敢露出哪怕一丝不敬。
这是一个脾气刁蛮的金枝玉叶,齐优冷冷一笑,如是想到。
即使她听不见对话,也能猜到男人是在向女孩说明当前的险境,四名保卫者已有一人被夺枪放倒,他们现在应立即撤离,而金尊玉贵的小姐自然不肯遵从。
挺好,脾气娇纵之人绝忍不住不出门,即使今日不能得手,将来也有的是机会。
现在,她更感兴趣的,是那剩下三人身上的全部枪弹。
没过一会儿,女孩不顾保镖的拦阻,拎起自己的书包冲下了楼,然后肆无忌惮的走入了人群中。三名保镖见状,再也顾不得其他,一边拔枪警惕四周,苦劝女孩上车,一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女孩的身体前行。
对齐优来说,女孩的任性可帮了大忙,竟然将三名保镖汇聚在了一起,她不想放过这送上门来的机会,便掂了掂手中剩下的银元,全部抛向了人群。
银元掉落的清脆声响,引得无数的人尖叫哄抢,女孩一行就这样被死死困在了人潮之中。
齐优举枪,打出两发子弹,分别命中一人眉心,一人心脏,鲜血如雨珠般迸溅在人们的脸上。
两名保镖栽倒在地,抽搐几下便没了生气,脑浆和血液混流在一起,染在了女孩精致的小皮鞋上。
女孩失声尖叫。
“杀人啦!”
人群如鸟兽散。
剩下的一人试图还击,可是晃动的人影严重阻碍了他的视线,他只能凭借直觉随机盲射,刚扣下扳机,一发致命的子弹便飞了过来。
那四溅的鲜血和脑浆,烧的齐优心中发烫,想起了那些黑色的过去。
隔了许久她才醒过神来,看人群逃得差不多了,冲上去将三人身上的财物摸了个干净。
伴随着一声声响亮的口哨,数十名荷枪实弹的巡捕乘车赶来,将现场围了起来,并对附近的住户和抓住的人一一盘查。
探长负手看着手下忙前忙后,算上晕倒被抬上轿车的那个,遇袭的一共是四人,全都是在许家做了多年的保镖,凶手真正的目标是谁,答案不言自明。
案件的侦办结果,足以影响前线的战事,若是能借此搭上许家,他这辈子可就一步登天了。想到这里,探长立马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把可疑之人全部带回去,不管男女老少,必须给我问出点东西来。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的还是许将军的家人,简直是在明目张胆的挑衅我们巡捕房,不管他藏得多深,五日之内我也一定会揪出来!”
“全抓回去用刑?”手下吓了一跳,追问道:“探长,那可有好几百号人呢,万一我们用刑过重,报社的记者可不会放过我们。”
“许将军在前线流血,他的家人却遭遇刺杀,我们若破不了案,那帮死记者一样不会放过我们。照我的话做,出了事我担着,去!”他一边骂着,一边朝手下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催促道。
手下痛苦的揉着被踢的屁股,急吼吼的指挥一部分人勘察现场,一部分人去搜捕所有在现场出现过的疑犯。
巡捕房出动的比预想中快,齐优没能及时走掉,匆忙之间,逃到了一处死胡同,两个背枪的巡捕越走越近。
她躲在一堆柴草后,本已做好了交战准备,但那两人只是在巷口随便扫了一眼就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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