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处昏暗的土屋之中,舒瑞杰的母亲端坐在床中央,仰望着天花板上吊下来的蜡烛燃尽最后一滴油脂。

屋里的光还是归于了黑与静,她无奈的搓揉起了自己的手心手背,她还是没看见自己儿子的身影。

受舒家主母的指示,今晚杰母不能去参加晚宴,只可惜妇人不懂府外事噢,她觉得舒瑞杰出了舒府就不会回来了。

事实上,舒家确实没有派人去通知舒瑞杰这个丢光脸的庶子回来,但毕竟恶鼠小队是霜雪部落最强的哨兵组织,任何消息恶鼠小队都能知道个一二,更何况是卡娜俐回来这种大事。

图漠队长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做好了让舒瑞杰回来的决定,他认为通知的人只是在路上,这封通知迟早会到总理内外事务的哈默手里,除非哈默特意提醒自己恶鼠小队没有收到过这封通知,不然这件事就会这样执行下去。

细心的哈默做起事来可从不会出错,即便没收到通知,他也更愿意看到舒瑞杰回去与家人团聚,大不了最后图漠队长去顶锅就是了,上头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真拿他们怎么样。

只要付出真心,就会收获不经意间的善意。

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想起卡娜俐,杰母只记得自己在见到她时其实并不想带她。

纵然,卡娜俐孤苦伶仃地遇见了自己,可杰母也并不想耗费更多的脑筋在一个刻意疏远自己的小女孩身上,舒瑞杰毕竟是自己的亲身骨肉,谁知道与舒瑞杰个头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以后能不能养熟。

也许对于这个小女孩而言,养大她的是家主舒普林,而自己只是一个类似于下人一样的角色。

可没有办法,她不能拒绝家主的命令,最后也只能安慰自己——老天满足了自己想要一个女儿的愿望。

早在舒瑞杰还在肚子里的时候,杰母就已经想好了该织什么样的毛衣了。

这个小宝宝一定会是个女孩,这样,等到自己老了,不能看着她了以后,她还能找个好夫婿嫁出去,除了苟家,茅家,别的小家族可不敢欺负到舒家头上来,做鸡头总比作凤尾要舒服点,不受气。

如果他是个男孩那可就糟了,自己作为一个卑贱的妾室,给不了他任何的资源,他生下来就要被嫡子欺负,从小就要受到更多同龄男性的敌意。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还好,女性如果弱小还可以不上战场,可男性,为了家族荣耀,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战场上。

想想那些望向沙丘尽头的妇女吧,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够强大的杰儿没能从沙丘的另一头回来,那自己又该如何接受这样的噩耗呢?

因此,从舒瑞杰生下来的第一天起,杰母就下定了决心,无论以后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子,自己也一定要竭尽可能地让舒普林把自己的杰儿安排到安全的职位,哪怕是惹恼舒普林,惹来他的责骂给自己几巴掌。

可到头来,舒普林也只是没给自己的杰儿安排成填线的大头兵而已。

杰母是多么的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像其他妾室的子嗣一样被安排到后方运粮。

对于杰母而言,舒瑞杰就已经是她这个弱小的妾室一辈子所能寄托的全部,她绝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只是离开了一个星期,自己就憔悴的跟病了一样躺在床头。

感受着屋外的风沙之声,杰母只能默默地在心里祈祷,“如若伟大的东风之父真的能听见众生的心声,就请让这趟风把自己的杰儿给带回来吧。”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有闭上眼睛这一瞬。

总之,只要付出善意,真心就能换来真心。

似乎是听见了这位可怜母亲的的祈求,门口终于传来了她想听见的声音。

“娘,我回来了。”

在一片欢呼声中,舒瑞杰疲惫地走出了舒家大殿。

三巨头?自己还真是见了一大堆不曾见过的人呢。

随便吧,不管世界怎么变自己的家人还在自己的身边。

舒瑞杰一手一个霜晶果,分别喂入了鼠鼠和小马珍珠的口中。

珍珠是舒瑞杰八岁时被迫授予的一匹病马,小时候在接受骑术训练的时候,自己的那匹紫色小马给了卡娜俐,没有办法,一个妾室只能有一匹马,主管子嗣成长的主母并不想管那十来个妾室的琐事,卡娜俐有好马用就行了,舒普林这个大忙人不会来深究这种家务事。

珍珠是以前从战场上退下来的马,左后脚有点跛,并不能跑的和正常的马一样快,脾气还倔,根本不肯给别的人骑。

舒瑞杰也是在耐心地饲养了它两年以后,才得到了珍珠的认可。

所谓遇到便是缘分,舒瑞杰也不认为珍珠到了其他人手里能被正常对待。

现在自己的兜里还有其他好吃的和剩下的两个霜晶果,他得带回去让自己的母亲知道自己也有好吃的,这样她才不会把好东西都让给自己。

在月亮升到正中间之前,自己还只有几步路就到家了。

舒瑞杰确信,只要自己能见上母亲一面,然后安心睡下,到了第二天,这个星期一直以来的阴霾就能一扫而空。

这个心态就像他遇见鼠鼠之前那样,无论在家里受到了多少欺辱,他相信只要等到自己系统觉醒的那一天,一切都会好起来,尽管现在看来,这个好起来的日子离现在还很长。

但谁又能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看着大口咀嚼着霜晶果的鼠鼠,舒瑞杰有样学样地感叹了一句:“不管以后怎样,鼠鼠我啊,只要能遇到一两个像图漠队长那样的好人,就能高兴一整天呢。”

∑(°口°?),鼠鼠意识到了舒瑞杰在学自己说话,惊讶的抬起了脑袋,却没能望见它应该望见的下巴。

舒瑞杰的左小臂被一下扭了过来,手上那半颗还没吃完的霜晶果也掉到了地上。

鼠鼠尽力地将自己两个小小的前爪扒到了舒瑞杰的大拇指上,当这一鼠一人缓过劲来再抬头,那个高大的黑发女人已然拿捏住了舒瑞杰的左手。

跟前面还在大殿内的时候不同,她的盔甲已不知去向。

“小贼!你竟敢诓骗我。”希珥对这舒瑞杰的外衣狠狠一扒,兜内所有好吃的东西都掉了出来,包括那两个霜晶果。

希珥身手敏捷,另一只手一下就接住了这两个果子。

“这么好的东西,你竟然拿来喂给你的马!你这发色!你是舒家人没错吧?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希珥怒不可遏,就像黑鹰发现了田鼠一样,势必要让这个小东西给自己一个交代。

就在刚刚,结束了三巨头的历史性的会晤以后,爱拉格开始在宴会的中心讲起了她这次过来的目的。

大贤者一发话,所有人都乖乖坐好,希尔回到原本的位置上时,已经准备开始喝闷酒了,可窗外的黑鹰却看到了前面那个小骗子的人影,他竟将这霜晶果喂到了一匹马的口中。

开什么玩笑,难道这马和这种小人吃得起,我就吃不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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