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她会在他们离开后,双目无神地瘫下来。
然后,她会听到第二声锁链的声音。
这就是第二种,是她的哥哥。
宋黎会给她带她爱吃的小蛋糕,带水果,带各种各样顶级的补品。然后,宋黎会坐在她身边,轻声地告诉她外面的事情。
夏天,他会告诉她,夜晚的外面也很好看,不是暗无边际的黑幕,因为夏天的夜晚到处都是星星,洒满了整个天幕,星星点点的很好看。
秋天,他会告诉她,枫叶红了,撒了一地。傍晚的时候,夕阳会洒在树叶上,透过透光的叶片。那个时候,地上的叶子就像枫树在红色的湖里的倒影……
冬天,他会给她带两床棉被,给她描述外面漫天的雪景,会给她暖手,给她穿舒服暖和的羊绒袜,然后抱着她,用自己的体温暖和她愈发冰冷的身体,直到她睡着。
唯有春天,无言。
宋黎每次讲这些的时候,宋卿就把头靠在哥哥的腿上,毫无表情地听他说着自己的琐事,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听。
宋卿有想过,为什么自己似乎从来听不到春天的故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春天,只是她隐约记得,昨天哥哥给她讲的好像是冬天的事情,但是今天和明天,哥哥就告诉她;“夏天快要来了,到了夏天,我就给你讲今年的夏天。”
两年多了,她似乎从来没有从任何地方听到过「春天」这个词。
但她隐约记得「春天」。
那个时候,好像有很重要的东西。
宋黎有时会在她刚刚打完针后来看她,看着她面色僵硬地瘫在床上的时候,宋黎会哭,但是从来没有声音。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卸下脸上的面具,躲着宋卿,偷偷地哭一场。
世界太大,他太渺小,宋卿很好,他却是个罪人。
他恨自己救不下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倒在试管下,像一只牲畜,连脖子上也戴着锁链。
宋卿每次药效过去后都会想,哥哥蹲在她旁边不说话的时候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但是她想不出来,只能猜测,哥哥是不是不开心。
后来,她一次又一次地使用剩余的所有力气,企图动一动自己的手,即使是一下子也好。
至少,她或许能让哥哥开心一点。
……终于,在无数个日夜过后,她成功了。
那是她第一次在注射药剂后有了动作,她动了动手指,然后缓缓地将手抬了起来,使出全力却又颤颤巍巍地、抚摸上了宋黎的脸。
宋黎被触碰上的时候,大脑有一瞬的空白。他的手比脑子反应更快,一刹那就握住了宋卿的手,而下一秒,那只手就无力地落在了他的手心里。
抬起头,是宋卿那张惊艳又淡漠的脸。
“哥哥,在,哭。”宋卿面无表情,说话也毫无感情夹带,但无可否认,毫无感情的她在关心哥哥。
宋黎愣了一秒,一股心酸涌了上来,眼泪从发红的眶里流出来,怎么都止不住。
笑得苦涩又欣喜,因为他的卿卿爱他。
“哥哥,不要,哭。”宋卿想抬起手给宋黎擦眼泪,可惜她没有力气,连说话都很费劲。她只能尽力地睁着眼睛,让哥哥知道,她知道他不开心,她不想他不开心。
宋黎哭笑着,心疼地抱着她:“好……好……哥哥不哭……哥哥不哭……”
后来,宋卿就会在打完药剂后,看着宋黎弯下腰,抱着她,有时候会把她的肩膀弄湿。
不过没关系,她会用拖着锁链的手抚上宋黎的头发,无声地安抚他。
因为多抱一会儿,哥哥就不哭了,不会不开心,也会继续给她讲故事了。
“哥哥……我……没事。”
……
“哥,我不会有事的。”
宋黎眼眶已经泛红,青筋暴起,双手都在颤抖。但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在这个时候哭出来。
不只是因为外人,而是因为,这次宋卿能看到。
他是哥哥,他不能这么脆弱……至少在宋卿面前,不能。
“老大……”旁边一直沉默的工作人员开口,望向领头的人,却被那人挥挥手打断。
男人看了看他们,礼貌性地没有打扰:“宋小姐,我们会在楼下的车里等您。”
宋卿面无表情地轻微点了点头,目送他们下楼,偏头看向身旁的某个毫无边界感和自觉性的家伙,目光冷漠,像冰渣子一样扎在祝司晩身上。
“哈,你以为我乐意看你们秀兄妹情?”祝司晩翻了个白眼,自讨没趣地双手插兜,用一种相当奇怪的姿势走向了电梯,每一步都踩得很重,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秀吧秀吧,得亏你俩还是哥哥妹妹~不然高低给我来个贴脸开大,我还怕长针眼呢。”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宋卿瞪他一眼,眼神冷得能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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