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

冬天还没到暴风雪便已经迫不及待向着草原进攻，天气骤然转寒还没来得及准备牛羊过冬的草料。草原上就只剩一片枯黄了，“唉！”塔娜望着空气中的一处，听着外面呼号的寒风和雪花簌簌落在帐篷上的声音不由得叹气，雪花一片片的看似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却能把枯黄的草压得直不起身，直到它把头深深的埋入地下也不肯有半点放松。“发什么呆呢？”托娅抱着衣物看着女儿坐在床上盯着外面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时不时地叹声气。“在想咱们的牛羊怎么过冬，这暴风雪来的这么急都没留多少草料，怎么够它们吃啊？”托娅坐到塔娜身边摸了摸她的头：“额吉我都不担心呢，你这个小孩子怎么还愁眉不展的。”一边说一边揉着她的脸，“瞧瞧这小脸皱巴地像七老八十的阿婆一样。”

“额吉！”塔娜伸出手把自己惨遭魔爪的脸从额吉的手里拯救下来，“我说认真的呢。”托娅捧着塔娜的脸与她额头相碰，“我当然知道小塔娜担心的事，放心好了，额吉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事宜。备下的草料与食物足够我们去往下个居住点了。额吉呢很久之前就在想一件事。草原之外的地方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你的阿布不惜抛下一切也要离开这里。所以我也想去看看，塔娜要和额吉一起去看看草原外的世界吗？”塔娜动了动身子，将头埋进托娅怀里，抱着她闷闷出声：“额吉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别想丢下我一个人。”托娅摸了摸女儿的头：“我怎么会留你一个人呢？塔娜是我最珍贵的宝物，是我珍藏的珍珠，我可舍不得丢下你。”，“骗人，他之前也是这么说的，可他后来不还是留下我们自己离开了吗？”托娅听着女儿的话心中一痛，她又想起那个傍晚的争吵和那个男人绝情的话语。他怎么能那样坦然的将他的不负责与变心说成是因为他要去追求志向。他曾向长生天起誓说不会辜负她，会珍惜她一辈子。可后来又觉得她们母女碍事，牵绊住了他奔向远方的步伐，所以毅然决然地抛下她们。

她哭过，闹过，挽留过，让他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这么绝情，塔娜还小他怎么舍得丢下她。可他却说不是还有她吗？就好像塔娜只是她一个人的女儿一样，轻飘飘地丢下这句话。她突然就没有了再同他争执的欲望，她好像现在才认清这个男人。抛开爱情给他的光芒，她才发现他内里的自私，薄情又没有担当。像是表面光鲜内里腐烂的果子一样，用诱人的色泽引人将它拾起，直到放入口中才惊觉原来它早已腐坏。她竟然在央求这样一个男人，希冀唤起他的怜爱。她总是仰视着他，像注视太阳一样将他想得高大伟岸，无所不能。但他也不过是个平凡人，甚至是更不堪的那种人。为什么她要承受这种事呢，为什么他能那样理所当然的把孩子当成她一个人的责任呢？

她不知道答案，于是把问题埋在心底。她不在期望他的回心转意，既然要走那就走吧。她不想再同他争吵下去也不想让自己变得更可怜了。“你走吧。”她说，“什么？”男人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我说你走吧，塔娜我自己能照顾好，反正一直以来都是我们母女两个人。要走就赶紧走，走得远远的。”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维持着自己最后的体面。一直想着离开的他，这时倒是犹豫起来了。“托娅，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和塔娜。但我真的不想就这样在草原上养一辈子的羊，为了寻找适合放牧的地方四处奔波。还有月娘她实在太过柔弱没有我她会活不下去的。”。“她活不下去！那我和塔娜呢，我们就活得下去吗？”即便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激动，但听到这话她还是忍不住叫喊起来，眼泪不听使唤地争先从眼眶中涌出。他下意识伸出手想为她拭去眼泪，她偏头躲开他的手。事到如今他又何必做出这副样子，他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下又收回。

“抱歉托娅，”他张了张口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说着抱歉。“呵！“托娅冷哼一声，”难为你还觉得抱歉。“她抬起袖子胡乱擦着眼泪，她红着眼，眼里泪光闪闪。这样脆弱的一面在托娅身上是极为少见的，她一直都很坚强仿佛什么事都不能打倒她。这般模样让男人愣了神，托娅自然是漂亮的，当初嫁给他时不知让多少人心碎了一地。他自然爱她，但爱情在这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里也给不了他什么乐趣。他渴望草原外的一切，他迫切想离开这里，他最初只是想逃离这里一段时间让自己喘口气，后来见识了外面的世界便越发不想回到这里。月娘是个意外，她路遇劫匪他出手相救，后又发现他们的目的地都是晋城便一路同行。她美丽又柔弱像一缕如水的月光，带着恍若水乡绵绵细雨般的哀愁。与他遇见的任何一个姑娘都不一样，他不由自主的沦陷。他们在相处中互生情愫，那段时间他抛开了一切，眼里只能看见她，想着他们的以后，他第一次觉得安定似乎也不是坏事，与月娘在一起每一天都是富有吸引力的。到了晋城后，他去拜见了月娘的父母，虽然因着他东胡人的身份让他们不是很赞成，但在他的努力下，他们终于松口。他入赘了月娘家。幸福的日子太让人忘乎所以，以至于他完全想不起其实他早已成婚并且有一个女儿的事实。等他想起来已经过了半年了，他决心做一个了断。于是他告诉月娘他要回家亲自告诉父母他已娶亲的事，等之后再有机会就带她一起去见他们。等到了这里，见到托娅的脸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但他想到月娘又坚定了起来。过程果然不是很顺利，但托娅最后还是松了口。望着她流泪的脸庞，他说：”你放心，我会补偿你们的。“，”不稀罕，带着你的东西赶紧走，走的越快越好！”说完托娅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望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也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