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当我还是个孩子时，我不只一次听见我的父亲和我的爷爷在藏书阁中谈论有关我们家族的传说，无非就是我们家族中的人都活不过40岁。当然，我偶尔也会从身边的仆人口中听见类似的言论，久而久之我便推理出有关家族传说的大概：我的先祖喜爱打猎，有一次，在打猎时误杀了老杰明的儿子胡安·本杰明，老杰明抱着儿子的尸体在那哭泣，我的先祖塞纳琉斯·约翰逊伯爵说道：“l'm terribly sorry，l'II make amends.”但老杰明仿佛没有听见我先祖说的话，兀自在那抱着他儿子的尸体在那哭泣，突然，他盯着塞纳琉斯·约翰逊伯爵口中念叨着：“尊敬的犹格·索托斯请你现身对有罪者降下死亡，我诅咒塞纳琉斯·约翰逊及其后人都活不过四十岁！”说问，他抱着胡安·本杰明的尸体跑远了。伯爵很害怕，那年他刚好三十五岁，终日惶恐不安，在他四十岁的生日那天前一晚，伯爵于睡梦中死去。第二天，人们埋葬了约翰逊伯爵，细心的人发现，伯爵下葬的时间就是他四十岁生日的当天！

很多年以后，已故伯爵的家人也都忘记了这个诅咒，而这时，当初年幼的霍尔，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并且世袭了伯爵之位。他四十岁岁那年在一次打猎中被乱箭射死，连一句遗嘱都没来得及留下便咽气了。然后，霍尔的爵位继承人——他的儿子摩根伯爵在野外的荒地上毫无征兆地死去，村民们都窃窃私语道，他死时恰恰也是刚过了四十岁生日。随后，摩根伯爵的儿子路易斯伯爵也在自己四十岁时溺死。接下来的世代继续应验着这种宿命般的可怕诅咒，亨利伯爵、罗根伯爵、佛朗西斯爵以及阿拉曼伯爵，他们都是在相仿的年纪被夺走了鲜活而善良的生命，他们从未久活于约翰逊伯爵。

当我读到这些悲惨的故事时，正是我二十岁那年。如果诅咒应验，那么我将还有二十年可活。在那之前，我觉得自己因当做些准备，整日里我都在藏书阁中度过，只为找到能解决这个诅咒的方法。

然而那一刻之后，我觉得自己余生之中的每一天都愈发珍贵！我开始争分夺秒地研究魔法中蕴藏着的神秘力量。因为我自幼便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所以对现代科技一无所知。我深入学习中世纪时期的炼金术士留下的笔记，将老杰明和本杰明研究的魔法世界层层揭开，去探寻鬼神学与炼金术的奥秘。我费尽心力地研究，却发现无论如何都难以解释我的家族所遭受的奇怪诅咒。有时候我试着用正常的原因去解释，比如，我的祖先们相继去世是因为老杰明和本杰明的继承者们为了复仇而将他们杀死。但是在我仔细查阅相关历史记载之后绝望地发现，书中根本没有提及老杰明和本杰明有后代。我只能更加努力地研究神学，废寝忘食地想要找到让我的家族摆脱这一诅咒的方法。终于有一天，我恍然大悟：只要我没有后代，一辈子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这个诅咒就会在我死后因为我的死亡而消失，而我的其他家族成员便因此而得救，这个诅咒也就不了了之。

就在我三十岁那年，我的母亲去世了。我独自一人埋葬了她，让她长眠于房子后花园的梧桐树下，在生前最喜爱散步的地方永远睡去。现在，偌大的城堡里只剩下我自己了，我再次陷入了沉思。孤独和寂寞逐渐消磨了我急于解开诅咒之谜的热情，我放弃了同命运的抗争，静静地等待着四十岁那一天的到来，像我的祖先们那样死去。我不再搞研究，而是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古堡里，去看看那些断壁残垣和斑驳陆离的高塔。曾经，我的父母不允许我涉足那些地方，说那些地方人迹罕至。因此我对那些地方充满恐惧，然而现在，我要去那里好好看看。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堆奇怪又恐怖的东西。陈旧的家具上面落满了几个世纪的厚厚灰尘，灰尘被潮湿的空气浸湿之后又逐渐将家具腐蚀；硕大无比的蜘蛛网遍布了每个角落，在我有生之年，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蜘蛛网；还有那骇人的蝙蝠，在黑暗的角落里扇动着巨大又吓人的翅膀张着嘴，露出满口白森森的牙齿，倒挂在房梁上。

我精确地记录着自己所剩不多的时间，每一天、每一分钟都认真记录下来。藏书阁里古老又庞大的座钟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提醒着我每一秒钟的流逝，提醒着我离死亡又近了一步。在临近四十岁的时候，我已经变得很淡定了。根据记载，我之前的每一位伯爵都是在四十岁的时候死去的，跟第一位伯爵的死期一致。我密切地关注着自己将会以何种方式走向生命尽头。确定自己是无比淡定地面对死亡的。我将不会做一个胆小如鼠的人，我不惧怕死亡。对古堡不断探索成了我此生中距离最长的旅程。在离四十岁生日剩下不到一周，我发现地下室的大门总会在午夜时被打开，为此我拿上了我的猎枪，叫上老皮特（我的仆人）让他提上马灯。就这样，我们下到了地下室。

突然，我看见一只苍白的手扒住了门框，一个戴着无檐帽，身穿中世纪教士服装的男人出现在我的眼前，他大喊着：“今晚，约翰逊家族最后的继承者，请接受死亡吧！”却在这时，老皮特拿起墙边的棍子，朝他挥去，将其打倒在地，这位活了上千年的巫师就这样被我们打倒在地。

突然，这个将死之人用尽他最后一丝力气，把自己的头颅从地上抬了起来。我被他的行为吓呆了，一动也不敢动。他清了清嗓子，用他的最后一口气，大声喊出了那让我永生难忘的话。“你这个蠢货！你永远也猜不出我的秘密！你根本想不出这个长达六个世纪的诅咒是怎么在这个城堡里一一应验的。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拥有长生不老药！你知道这是谁破解的吗？是我！是我！是我！我活了六百多年就是为了完成我的复仇计划，因为，我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布鲁斯·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