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将易之叫醒的是一盆凉水。

他起身正要怒骂,却见几个杂役正似笑非笑望着自己。

易之想起当前的处境,只能将快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

沉声质问:“为何泼我?”

几个杂役俱是一怔,他们没料到这新来的脾气这般硬。

不像刚才那一男一女,被泼醒后连个屁都不敢放,还拿出银钱来上供。

一名麻脸杂役觉得跌了面子,上前一步,冷笑道:“自是因你犯了禁,没按规定的时辰起床。”

说着,抡起巴掌,就要扇下。

易之连忙抬手格档,这麻脸杂役用力不小,易之只觉小臂狠狠一沉,堪堪将他巴掌架住,但一阵涨痛自皮肉里涌出,想来已受了轻伤。

“嘿!你还敢挡!”

说着,麻脸杂役挽起袖子,就要动手。

突然一声清喝传来:“住手!”

围着易之的几名杂役立时作鸟兽状散了,易之循声看去,见一位皮肤稍黑的女役自里间阔步走出。

她身量极高,不输男子,五官如削,下颏略方,扎着利落的高髻,配上一对斜飞入鬓的剑眉,更显得英气逼人。

易之眼前一亮,这等污秽之地竟有如此脱俗女子,就是不知昨夜那些集体鏖战的男女中有无此人。

自通铺前站定,女役指着角落的一个水钟,说道:“门中不见天日,以刻漏为准。

杂役每日卯时起床,二刻集合劳作,除早、午两餐外,至戌时方能休息,可记住了?”

“谢姑娘提醒。”易之拱手作揖。

女役略一点头,转身离开。

石室内再无一人,易之这时再细看水钟,已是卯时一刻了,连忙赶去里间的水房如厕洗漱……

卯时二刻,他随同舍杂役一起,前往所谓的和字厅集合,执路符带队的便是那位女役,难怪其余杂役畏她如虎。

转过数个洞道,便抵一处高广宽大的洞窟里,乌泱泱站满了人,服色统一为纯黑的杂役短打。

易之略吃一惊,想不到三山派的杂役如此之多,看来此派规模还不小。

女役带着他们这一房到指定位置站下,就听得“当当当~”三声锣响。

原来嘈杂的杂役队伍立刻安静下来,远处的石台上,出现师江月的婀娜身影。

她目光如炬,气场全开,扫视全场,无形威压阵阵碾过,上千人噤若寒蝉,一些胆小的,已是两股战战。

待耍足了威风,师江月才大袖一挥,高声道:“近日新入门的杂役到台前来领牌,其余人发餐!”

“谢师管事!”

杂役们俱是一松,齐声高呼,随后便站在原地,静待值更的同僚放餐。

像易之这样新入门的自不敢耽搁,纷纷走出队伍,往师江月脚下汇聚。

易之磨蹭了一阵才跨步走出,来到石台前,台下已是人头攒动,均是新到杂役,约摸有百名之多。

几名年长的杂役提着一筐子木牌,和一小车衣物,挨个发放。

轮到易之时,须眉花白的杂役一手执笔,一边问道:“姓甚名谁,年岁几何,可见六道?”

“易之,十七,天仙道。”

老杂役浊眼中精光一闪,惊奇地扫了一眼易之,唰唰提笔,在木牌上写下他的信息与样貌特征。

随后连同两套衣物,一并丢给他,似笑非笑道:“我在门中近四十年,头一回遇着天仙道,边道师可算是等着了。”

易之大感不妙,天仙道竟如此稀少?

还有那位边道师,似乎并不是缺一童子,而是专等见了天仙道的人,还等了很多年,这种变态,会不会在自己身上做什么人体实验?

忧心仲仲听完师江月训话,正要随大部回到队伍里吃饭时,师江月手里捏着一面符牌,叫住了他。

易之心里咯噔一下,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无奈转过身,站在原地。

“你跟我来。”

师江月看着符牌,脸色不善,冷冷丢下一句,转身消失在岩洞里。

易之连忙跟上,师江月丢给他两张岩石片:“这是疾行符,插在裤脚上可日行千里,我们得快一些,免得上师等急了。”

易之默然接过,触手粗糙,与石无二,上面遍布幽蓝纹路,组成一个个他看不懂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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