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又一起往前走。狼更着急了,望见一头老母牛正在破墙头晒太阳,就对先生说:“可以问这位老母牛。”先生说:“刚才草木无知,几乎害了我的事情。现在这头牛是禽兽,又去问它干什么?”
狼说:“只管问它,如不问,我就吃掉你!”
先生不得已,向老母牛行礼,再次叙述了开始时的那种情况。老母牛皱眉瞪眼,舔鼻子张嘴,向先生说:“老杏树说得不错啊!我年轻时,筋骨颇为强壮有力,老农夫要用一把刀把我换来,让我做群牛的副手,从事耕作。到了壮年,群牛日益老而无力,各种事情都由我来承担。他有时奔驰驱赶群牛,我则伏驾车辕,选择便利的道路急速前进;他有时要去亲自耕作,我则脱去辐条,走到郊野上去开垦荒地。老农民对待我犹如左右手。穿衣服吃饭仰仗我供给,男婚女嫁仰仗我完成,赋税仰仗我付出,粮仓仰仗我装满。我也自己估计,自当尽享帷席之蔽护如狗马一样。往年他家的储粮一罐子也没有,现在麦收多到十分斗了;往年他穷困在家,无人理睬,现在甩着胳膊行走于村社之中;往年酿半瓶酒,嘴唇干巴巴的,盛酒的瓦盆半辈子没装过酒,现在粮食都用来造酒,手中拿着酒尊,骄傲着妻妾了;往年穿着粗布短衣,与树木石头为伴,手不会作揖,心不懂得学习,现在拿着兔园册,戴着帽子,腰系皮带,穿着宽大的衣服了。一根丝一粟米,都是我的功劳啊。但是他却欺负我年老,把我赶到郊外;寒风刺骨,对着我的眼睛吹着;我瘦骨嶙峋,老泪如雨;口涎流得收不住,脚痉挛得抬不起来;皮毛都没有了,疮痍也还没痊愈。老农的妻子既凶且妒,早晚都对他说:‘牛的全身都是有用的:肉可以做肉脯,皮可以制革,骨头和角还能加工制成器具。’又指着他的大儿子说:‘你跟着厨师学艺已经有好几年了,为什么不磨快刀等着呢?’照这样看起来,他们将要对我不利了,我不知将死在何处!我对他们有功出力,他们却无情地对待我,将要遭受祸害。你对狼有什么恩德,怎么能够指望幸免呢?”
在说话之间,狼又张嘴挥爪向先生扑来,先生说:“不要急!”
远远地看到老子走在杜藜之间,他的胡须和眉毛雪白,衣冠整洁优雅,看起来是个有道德修养的人。先生既高兴又惊讶,放下狼走上前去,跪下哭泣,说:“请老先生您说一句话来救我!”
老者询问原因。先生说:“这只狼被猎人追赶,向我求救,我确实救了它。现在它反而想要咬我,我尽力避免,但我的父亲可能会因此而死。我想稍微拖延一点时间,暂时请您和其他两位老人决定。起初我遇到了老杏树,它强迫我询问它,但植物没有知识,差点害了我;接着遇到了老牛,它也强迫我询问它,但禽兽没有知识,也差点害了我;现在遇到了您,难道是天意还没有放弃文化吗?我敢请求您说一句话来救我。”
于是,他跪在老人的手杖下,俯首听命。
老者听了之后,再三叹息,用手杖敲打狼说:“你错了!一个人受到别人的恩惠却背叛他,没有比这更不吉祥的了。儒家说,受到别人恩惠而不忍心背叛的人,他作为儿子一定会孝顺;又说虎狼也知道父子关系。现在你这样背叛恩惠,就连父子关系也没有了!”
于是,老者严厉地说:“狼,快走开!否则,我会用手杖打死你!”
狼说:“老先生,您只知道一方面的情况,不知道另一方面,请让我申诉,希望您能倾听!起初,先生救我时,他捆绑我的脚,把我关在袋子里,还压上诗书,我鞠躬不敢喘息,他又用花言巧语来讨好简子(可能是另一个人),他的意图是想在袋子里闷死我,然后独自占有利益。这样的行为难道不应该被咬吗?”
老者回头对先生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你也有罪。”
先生感到不公平,详细描述了他对狼的怜悯之情。狼也继续巧妙地辩论,试图证明自己有理。老者说:“这些都不足以作为证据。试着再把它装进袋子里,我观察一下它的状况,看看它是否真的困苦。”
狼欣然同意,并信任地走向先生。先生再次捆绑狼,把它放进袋子里,扛在驴背上,而狼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老者附在先生耳边问:“你有匕首吗?”
先生说:“有。”
于是,他拿出匕首。老者示意先生用匕首刺狼。先生说:“这样不会伤害到狼吗?”
老者笑着说:“禽兽忘恩负义到这种地步,你还不忍心杀它。你确实是个仁慈的人,但也太愚蠢了。跳进井里去救人,脱下衣服来救朋友,从他们的角度来看是得到了帮助,但你自己却陷入了死地!先生,你是不是就是这样的人?仁慈到了愚蠢的地步,这本来就是君子所不赞同的。”
说完,他大笑起来,先生也笑了,于是他们一起动手杀了狼,把它扔在路上,然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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