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以外,颅内出血是重大伤病,必须要经过漫长的修养才能彻底康复。

安小富满心失望,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运气真背,而且他隐约觉得,可能以后的人生中,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吃这种公家饭了。

漫长的养病四年中,唯一的好朋友朱雁飞被他的亲戚介绍,进入了省会城市干城管,虽然是个临时工,但听说转正的机会很大。

只是,朱雁飞再也没主动给他打过电话,曾经欠他的八百块钱,只字不提,像是从来都没有这件事一样。

安小富默默地将这个人从通讯录里删掉,八百块钱让他体验一下友情的滋味,也挺好的。

2018年正月十六,经医生鉴定认为,安小富已经完全康复后,他披着风雪再次踏入社会,只是心中除了自由和欢喜之外,还有满满的未知和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干嘛!

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乡的父亲给出的建议,也不被他认可。

安小富最后去了首都,毕竟网上很多人都说了嘛,北上广这样的大都市,包罗万象,能满足所有人的梦想,只看你自身够不够努力。

首都是一座国际性大都市,这里不光有全国各地的北漂族,更有很多国际友人不远万里来讨生活。

电子厂,销售,物业保安员。

在睡了很多天火车站后,安小富老老实实地重操旧业,干起了保安员。

这时候的他才忽然醒悟过来,自己已经三十岁了,是个中年人了,可是初中学历和无一技之长决定了他已经沦落为整个社会的最底层。

很多技术方面的工作招学徒,已经在年龄上把他淘汰了。

安小富还是不甘心,在干了几个月的保安之后,又去报名快递员,满心幻想着一个月一两万的工资。

很多时候人的年龄增长了,并不代表着他的认知也增长了,几个月的快递干下来,安小富在交了很多交通事故费之后,成功学会了开快递三轮车。

快递太辛苦了,一天到晚胡子拉碴都没时间去清理,碰见重大节日早起一小时,半夜十二点还要去敲客户的门。

尤其是送丢了一块一万多块钱的手机之后,安小富崩溃了,一单只赚两块钱,却要赔一万多块,他觉得自己不是干快递的料。

之后他选择南下,电子厂又成为可选择目标。

浑浑噩噩又几年。

又一年的春天,安小富忽然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一家他曾给当过保安的小公司正在招聘运营员,经理还记得他,说他这个人工作起来认真负责,就问工资三千干不干?

众所周知保安员工资连三千都没,而且上班都是十二小时。

众所周知电子厂也是十二小时,而且得不停跳槽才能挣返利费,虽然干几个月下来可能拿一两万块钱,但中介公司跑路已经是常态,风险极大!

安小富满心欢喜,连夜坐火车去干运营员。

据他所知,这家公司一天上班只有七个小时。

据他所知,这家公司里虽然小,但员工也有一二十人,学历统统在本科以上,研究生也有几个。

据他所知,之前被物业派到这家公司的保安员中,只有他被经理看中,专程打电话招募他。

安小富心里有自己的算盘,他认为这又是一次让自己跨越阶层的机会,只要这份工作干踏实了,完全熟悉业务了,哪怕以后不在这家公司干了,他也可以凭借着经验找到同样的工作。

只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

才刚刚上任运营员十五天的安小富就接到了老家电话,父亲脑干出血,已经被送往医院抢救。

接电话时安小富正在吃午饭,挂了电话后,他还嚼了几口,忽然觉得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赶到病房里时,已经是深夜了,直到这时,安小富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做生意赔了,不得已借了亲戚朋友很多钱,已知的欠款足有八十万。

安小富一瞬间就泄气了,对生活失去了希望,他觉得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不应该是父亲,而是他自己。

父亲在病房里躺了六个月,按主治大夫说法,好好照顾他,或许他还能活的长一点。

安小富托亲戚卖掉了家里的一切,重症监护室里一天五千块钱,第一个月的时候众多堂兄弟还来帮助他,在往后的日子里,他学会了一个人照顾一位重症病人。

众所周知,做ct、做高压氧,还有做锻炼都需要几个人一块帮助。

安小富一个人足也,他还能顺便帮忙看护一下临床的病人。

父亲终于还是走了,在遭受了六个月浑身插管的悲惨之后,扔下一屁股饥荒驾鹤西去。

安小富孑然一身,走在大街上,他无处可去。

他也穷困潦倒,所有的家资,就只有一个背包,那里面装着的是四季的替换衣服,和户口本身份证,以及手机充电器。

对了,花呗里还有一万多额度。

不管怎么样,活着的人,生活还要继续,他还有八十万饥荒要还。

再次回到首都,继续当保安,招聘他的经理告诉他,保安干得好,还能当班长,队长,前途大有可为。

从出租房内出来,安小富准备去坐地铁,今晚他是夜班。

刚从小区门口踏出,忽有一辆车逆向行驶,迎面向他撞来。

安小富高高飞起,一点都不觉得痛,只是陷入黑暗之前,他还听见警笛声响,由远而近,由近而远,然后什么都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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