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尸虫

一阵嘎嘎声响起，外形不规则的暗门重新缓缓关上，看来它也有计时设置啊。暗门门楣和周围相融度极高，门缝同样隐于墙石纹理，这样的伪装技艺看似简单粗糙，其实高超巧妙，让人叹为观止，难怪在它开启前始终没有被众人发现。

裘飞鹰、周玉芳一阵惊慌，竟然想赶过去，搬石头堵在门缝中，让它无法关闭。郭婷玉却不慌不忙，说：“让它关上吧，要是强加阻止，怕容易坏了里面的机械装置。”

本被填入地下的那个木刻龙被顶了出来，歪歪斜斜倒在一边。这个时候看它，就像是棺椁上跌落的一个装饰部件，普通且不起眼。先前被它填塞的位置，代之以一块缓缓升起的石头，石头正面描绘的是一个男人挥剑呐喊的形象。男人的装束比较稀罕，身上半披衣裳，不像是古今汉人打扮。

郭婷玉蹲下腰身，认真检查一遍后，把木刻龙重新压在剑士石上，双臂用力，同时尽量把自己的体重补上，心想这样暗门就能开了。没想到她憋住了劲，任掌中的木刻龙怎样扭摆转钻，下面的剑士石头纹丝不动。如此一来，郭婷玉也沉不住气了。

现在轮到周玉芳来安慰她了：“别急，根据我的经验，如果是具有计时设置的机关设计，无论开关，都得经过一段时间才能操作。”

她跑到暗门旁边，耳朵贴上门扇，听了片刻，跑回来告诉大家，她隐约听到墙壁里面有水声，这意味着暗门的设计和建造者采用了蓄水装置，蓄水的目的是为了给开门关门积攒动能。换句话说，无论开门还是关门，装置容器里的水用完了以后，都需要时间重新蓄纳，在这个过程中，就算正确启用机括，也无法进行相应操作，只能耐性等待。

在此期间，郭婷玉等人一边休整，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和精力，一边检查随身包裹。实践是最好的老师，此番经历让她们深刻体会到，走黑行暗，最缺不得的便是光亮，因此对于手电筒的检查高度重视。周玉芳甚至提议，以后如果再有类似的探险机会，干粮可以少带，但水和手电筒、电池等“战略性物资”一定要应足尽足。

庞师爷赞同她的话：“我兄长信函提及过，如果条件所限，带不了太多的东西，干粮确实可以作为次要考虑，水、御寒衣物、引火以及照明等物件，则不可将就。野外墓穴，总会有老鼠蜥蜴蛇虫蟑螂等物，实在不行，可以猎捕它们作粮食果腹。”周玉芳虽然很高兴他能附和自己的看法，但听说要吃老鼠蜥蜴等，脸色立刻变了，连连摇头说哪怕饿死，她也绝对不会吃这等“食物”。

郭婷玉找到断了的竹镖，捡取干净的半截，从狼藉木快中挑起少许的腐蚀性物资查看究竟，她没有该方面的专业知识，也没有相应的检测仪器，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不过也不是毫无发现，胶状黏稠物中，在强光的直接映照下，可以看到一些极其细微的东西，感觉像是灰尘颗粒，又像是很小的虫子，至于是什么类型的虫子，她以前从未见过。

郭婷玉本就脑子活络，当即产生一个想法，她试着找到其中的一些逻辑关联，各个逻辑环节大致都能衔接上，不过这当口儿，她没把这个疑问说出来。

过了片刻，周玉芳说听不到水声，应该可以正常操作了。郭婷玉吸口气，才要动手，庞师爷道：“让我来吧，此事和老夫有关，老夫不能袖手。”郭婷玉能够理解他的心情，把木刻龙递给他，暗忖如果后面他们兄弟再次相逢，无论凶吉如何，是否人尸相搏，这老先生都会需要一种对兄弟之情表达足够尊重的仪式感。庞师爷压按木刻龙的时候闭着眼睛，等成功地把剑士石压了下去，这才睁开眼，裂开嘴，露出复杂的笑容，随之清晰铿锵的“嘎嘎”声回荡于整个墓室，墙壁暗门果然被重新开启。

大家肩并肩站在暗门之前，实事求是说，都有些忐忑。“对了，风水学上还有一句话，死棺不死，凶中开路，可逢一丝吉。”庞师爷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在众人的疑惑眼色中，回头指了指墓室满地的棺材板碎片，“棺和棺，用料其实不同，所涂抹油漆也有区别，这不是矫情，而是一种敛葬习俗。不过我刚才看过了，满地只有外椁的碎木，没有内棺的用材，这说明椁为空椁。所以那具死棺，乃是假的死棺。”

“所以这也算是有点好事了。”周玉芳嘻嘻一笑。庞师爷严肃地点点头，郭婷玉觉得还是应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试试庞师爷的反应：“庞师爷，您觉得这个死棺除了有震慑盗墓贼的作用外，会不会还有别的功能？譬如说，这么大的棺椁，去掉内棺后，内部的空间其实是很大的，会不会用来养虫子呢？”

庞师爷惊讶地看着她，皱眉道：“你这个想法实际上是有一定事实依据的。据老夫所知，苗疆一带的不少坟墓都会在棺内养虫，俗称尸虫。护棺蛛嗜魂，尸虫则喜好食肉，在攻击性方面表现得更加直接和凶猛，会在受到惊扰后对入墓者发动群袭，吞噬猎物浑身血肉，有的连骨头都能啃咬殆尽，不留渣余。”

裘飞鹰忍不住插话说：“我也听家里老人说过尸虫的传说，尸虫分不少种类，有的具有攻击性，有的只是依附尸体血肉存活。尸虫在缺乏食物的时候，会主动休眠保存生命力，等时机合适再醒过来。”想了想，又补充说，“老人还说了，不仅仅在云贵广西等地的坟墓有尸虫，中原地带的古墓也常有尸虫，至于闽粤一带，听说尸虫不仅种类多，还具有厉害的毒性，有的尸虫会变为尸蛇，更夸张的是，活了千百年的尸蛇还有可能化为尸蟒。”

“你这说法比较全面，看来你家老人也是见多识广的人。”庞师爷点点头，“不过这里除了护棺蛛，没看见什么别的虫子，这具死棺，估摸着就是单纯用来震慑的。哦，我们进去吧，再要耽搁，怕是门又要关上了。”他说完话，拿过一个手电筒，率先走入暗门。郭婷玉、裘飞鹰和周玉芳急忙整了整装备，依次尾随在他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