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的伤口已经不怎么觉得痛,伏越捋了捋脏兮兮的发根,拿上新胰子和刚买的药膏,又打了一盆热水来了院子里。
院子不小,但久无人踩,这会儿已长了许多杂草,伏越把兑好水温的木盆放在院子边的大石头上,自己蹲在一边,又开始小心洗头。
胰子和伏越以前用过的肥皂很像,相比起来要更涩手一点,优点是的确易清洗。
伏越动作十分轻柔缓慢,伤口也很争气,并没有崩开或者再次流血,只是还是疼得不行,伏越呲着牙把脏水洒在院子边的泥地里,肉眼可见地快速下渗,除了土块颜色变深之外,很快就不见了其他痕迹。
回屋把全身的伤口都涂好了药,伏越穿上新换的干净衣服,撸上袖子,脚蹬着金婆婆的一双布鞋,准备干活儿。
中午为了打水,伏越来回跑了几趟山路,这时候已经很熟悉了,她记得塘子下头还有个小池子,那里正是愚姐儿婆孙洗衣服的地方。
她没急着去,只是把需要清洗的和尚且能用的衣物清理出来分类放好,等家里先收拾出个样子了再去那边洗衣服。
这处坐落在半山腰的土房子要说起来还真是不算小的,正屋朝南,西侧是大灶房和茅屋柴房,几个功能房是后搭起来的,拐了个角,这会儿柴房已经空了,只剩一些碎柴,要命的是,伏越转了几大圈也没见到有柴刀,愚姐儿的记忆里,明明是有一把坠手厚背的刀,这会儿却遍寻不见。
灶房里有一柄刀刃发卷的菜刀,有点钝了,切菜还行,但如果要用来切肉估计不行,刀背也薄,砍柴更是不行。
伏越转了几圈,又仔细回忆过,果真是没有什么印象,放好菜刀,回了正屋。
这房子里有两间卧室,伏越推测当初金婆婆还和别的人一起住过,只是后来没了,因为愚姐儿记忆中都是穿大衣服长大,那些衣服尺寸又不像金婆婆,合理推测可能是金婆婆的女儿之类曾在这里同住,愚姐儿来了就住了她的空屋。
正屋是金婆婆住,衣柜和架子床上都是一样的雕花,看着是比较精巧的工艺,在这个时代看着是能卖上价的,只是上头的床褥和其他用品却掉了些价,十分脏污,酸臭已不明显,能闻到一点土腥气,伏越把这些东西都拆开理顺,要洗的都放在了一处。
衣柜里的衣服也都没洗过,乱糟糟塞成一团,伏越收拾了许久。
家中实在一穷二白,金婆婆平日做绣品的地方也没剩下两块完整布头,只有几根针扎在一块碎布上,她从来是主人家让做什么就去拿回来做,自家向来是没有条件自己买布做绣活儿的,当然也可能是金婆婆就没想着自己做自己卖,接的活计够生存就罢。
再就是愚姐儿自己的房间,这间屋子就是最开始伏越醒来的时候所在的那间,位于整个房子的边缘,斜对开着一扇窗,屋内陈设十分简单,这会儿伏越暂时没收自己的床铺,留着晚上还得过夜,清洗也得慢慢来的。
她只把衣柜的东西收拾出来了,同样是黑灰青白的衣衫裤裙,麻布缝制的,除了脏污和破洞,以及打补丁的地方,看着手艺已算十分精巧,针脚细密,尺寸合宜,想来是金婆婆年轻时制成,用了十二分的心的。
大扫除伏越做了整整三天,主要时间都花费在洗衣服上了,洗完过后,新买的胰子都瘦了一大圈,伏越摸着后脑勺愈合得异常快速的伤口,笑眼看着面前风里飘扬的衣物布料,心中畅快极了。
柴刀也找到了,说来当时的场景也确实把伏越吓了一大跳,任谁在洗衣服的归途上,把背篓放下坐在路边休息的时候,手边突然从背后的山上滚落一根带着血连着筋的大骨头,也都得吓得魂飞魄散。
伏越惊得几乎跳起来,那骨头不知是什么动物身上的,比划着似乎比伏越自己的大腿也不差什么,轻微联想就觉得十分可怖了。
周围没有一丝动静,伏越站在原处静静等待,细细倾听了一会儿,实在是连一丝风的动静都没,她自己的汗倒一滴一滴往外冒。
她往自己装衣服的背篓处走了两步,顿了顿还是撤回了脚步,顺着连筋带血的大骨头滚落的方向,伏越推测上头草木齐整的地方还有一条路。
她于是转身背上自己的背篓先回了屋,随后抄起灶房的卷刃菜刀,又拿了根趁手的枯竹竿又一次进山。
大骨头还在原地,伏越四处查看着,终于选了个缓些的坡度,直接往上爬。
山里松木比较多,土质十分松软,爬坡相对来讲有些吃力,只是好在伏越的身体体重不大,落脚处卡着大大小小的树根,很快也就上去了。
只见那掩映在深深的杂草之下,正躺着一具不知名动物的白骨尸骸,从尚且连着皮肉的头部看来,这是一头鹿,白骨散落在周围,跟伏越最初看到的很相似,都是泛红带筋的,上头大部分还有啃食的痕迹,骨头的数量也不太对,看起来不能完全拼成一具鹿尸,应该是被什么动物分尸后拖回自己的巢穴了。
草叶上还有干涸的血迹,乌黑的颜色,几乎看不出红,伏越往后退了两步,不太想太靠近了。
脚下却险些被崴,她踩到了一个硬物。
正是家中遗失的柴刀。
伏越匪夷所思地捡起这把除了刀刃哪里都锈了的大刀,再一想来,金婆婆正是从这山里被人抬回来的,发现尸体的就是愚姐儿,只是位置还要更往前许多,也并非在这路上,而是在更下头的坡下,现在看来,金婆婆大约是与鹿相遇,落下山坡,在婆孙两个常走的那条小道上一点痕迹也没留下,刀在上头,人在下面,最终发出了臭气才让愚姐儿察觉到,请人带回了家。
伏越伸手捏了捏酸胀难受的心口,只觉得莫大的悲哀一瞬间侵袭了整个心脏,她不知道金婆婆以往经历了什么,但是在愚姐儿碎片式的记忆里,金婆婆从最初总是体面的样子,再到越来越疯魔,披头散发十分可怖的样子,中间也没过多少时日,愚姐儿对她整洁的样子已经没有多少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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