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泉镇不过是个江南小镇。镇不大,来来往往的人们皆是熟面孔,彼此知根知底。
但时常有例外,比如客居在镇东头栖草巷的那个巫医。
这位巫医,驱鬼辟邪兜售符篆而为巫,把脉问诊开方研药而为医。三脚猫功夫的医术,悬壶济世称不上,是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还算凑合。
巫医被请去看病捉鬼时,人们有叫道长的,也有叫大夫的。按刻板映象来讲,这种角色不是白胡子老爷爷,就是中年怪蜀黍。可偏偏不是—巫医是个年轻姑娘。
姑娘看这估摸二十初头,名叫菩提子。她常穿黑白的衣服,戴木头簪子,脾气和顺,话语沉默,身量窈窕,样貌白净,然而很不幸—是个瞎子。
孤身一人的瞎子姑娘常常吸引镇上男子的目光。常有小混混半夜溜进她租的小院子,房东太太也防备不了。大清早,公鸡打鸣打得正酣时,常能看到小院栅栏外横着几个男人,鼻青脸肿似猪头。也不知瞎子姑娘是怎么凭一几之力把他们打出去的。
尽管如此,关于姑娘的流言蜚语依旧四起。菩提子瞎,看不见女人妒忌男人发情的眼神,但她能切切实实得感受到,找她求医做法的人渐渐少了,生意越发难做,钱包越来越扁。交清拖欠的房租后,她决定卷包袱离开镇子。
房东太太一家和她交情不错,帮她准备了些赶路的干粮,又是抱又是怨得塞在她手上。
“怎么才住这么短就走了?记得过段时间回来看看才好……你要多小心些,有家就回去,虽然你本事很大,但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走终归不安全……”
被唠唠叨叨送走,菩提子走出镇子口。
正值盛夏,灼热的阳光炙烤着郊外山野,丝丝冰凉的栀子香沁入滚烫空气,随夏风徐入她斗笠帷幕。
她其实不知道具体该去哪,只是漫不经心地赶路。菩提子想随便找个能容她栖身的地方就好,也许是一座城,也许是一个村,也许是一户人家。找到最好,找不到也无碍,大不了饿一段时间,反正饿不死,凑合活呗。
没错,菩提子饿不死。她拥有不死之身,非妖非仙,非鬼非神,不老不死,不入轮回,无亲无友,无家可回。
无人知她从何处来,她不知己要到何处去。
就这样晃悠悠走进一座城。城门外荒山野岭,三十里找不到同行者,菩提子习惯了一人,对此并不以为然。
城里,菩提子掂量着荷包里所剩不多的子,找了个最便宜的小客栈安顿下来,随后立刻考虑起赚钱的事。
这座城名叫顾山城,顾名思义,举首四顾,城外皆是连绵的山丘。熙熙攘攘的市场上,菩提子打了个地摊,摊位上赫然几个大字—驱鬼看病,童叟无欺。
人群来来往往,却少有几人肯在摊位前驻足。原因很显然—她看起来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这类东西懂个屁.
机会是要自己争取的。菩提子久待无果,打算主动出击。她掏出城墙前贴的几张告示,走到一个摊位前,柔声道:“小兄弟,麻烦帮我读一下这几张纸的内容。多少钱?”
摊钱一个声音清亮的少年道:“五文钱读一张纸。”
这年头,目不识丁的百姓多,少年读过几年书,专门在集市上帮人念字写字赚钱。他抬起头,从菩提子手上接过告示,一张张念给她听。
“……城东顾氏,寻上门赘婿,要求男方相貌端正,识文断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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