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与凤汤汤的推断相差无几,可他没料到对方的决心和毅力之强。
那支连山部的骑兵已然来到了巫川之畔,他们看上去风尘仆仆,极为狼狈,雪晶和烟尘混在一起令他们身上的毡衣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暴露在外的皮肤仿佛被剐了无数刀,布满细密的裂口和黯淡的血痂。
为首的骑兵首领驻足观望着西岸天地,两岸的云泥之别,使得他那双死气沉沉布满疲惫的眼眼中生出明显羡慕和不甘,但紧接着便被犹豫和敬畏所取代。事实上他并不想过去,那里的主人不会欢迎他们的到来,然而这不是他有资格决定的。
“大人,您确定要渡过巫川吗?”
相比之下,哈克森则要干净许多,除了身形更加瘦小,宛如一个半大的孩子缩在皮大哈里,只露出一张苍白虚弱的死人脸。
为了追踪凤汤汤的方位,所付出的代价将他整个人都要榨干了!
“带不回人,你就去见腾格里吧。”哈克森沙哑的一字一句的对骑兵首领说道:“这是大祭司对我说的,也是对你们说的。”
骑兵首领沉默无言,天知道他此时的心情是何等沉重。
谁都不想死,他也不例外,所以只有一条路可走。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这支早已身心俱疲的骑兵便不得不硬着头皮奔向那片让他们无比忌惮的对岸。
…………
一路上,双方的速度始终相似,间隔五十丈左右互不打扰,和谐的度过了大半日时光。
这也是凤汤汤乐意见到的,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这支队伍最危险的并不是这支凶名在外的军队,而是那几个牵缰随行的神秘人。
“八个咒奴贴身护卫,好大的排场。”凤汤汤凝望着前方的马车暗忖道。
东庭自远古历今,传承之久远,固然有很多泯灭在了不同时代,可延存下来的古老精妙的术法仍是不在少数,咒奴祭炼之法便是其中之一。
传闻这类人皆是通过一种名为“三关倒”的仪式选拔而出,经验丰富且实力强大的巫师会在各族内挑选一批出色的战士,他们虽然勇猛无惧但不得祖先庇佑,换而言之他们只是一具具无法修炼的肉体凡胎,而这样的人若能入巫师法眼,前者便会给他们一次改命的机会,此为第一关。
倘若有命降服那些血脉中流淌着祖先神力的凶猛野兽,巫师们便会用秘术将那些野兽体内的血脉和凶性剥夺,而后辅以各类珍贵药材和巫咒之力,通过仪式与降服者融合,成则改命,败则下场多为凄惨,此为第二与第三关。
由于咒奴祭炼成功的几率渺小且耗费巨大,寻常巫师不会轻易尝试,只有八部中实力强大的祭司们会顺应贵族们的请求祭炼咒奴,这些人的战斗力则完全取决于野兽血脉强大与否以及施术者自身道行高低,在过去与中原的战争中不乏出现过咒奴的身影——有甚者三境以下不可力敌!
这是一些与咒奴对战过的中原修士们的一致评价,至于有无夸张成分旁人无从而知。
如那哈昆山若非已然老迈,单凭凤汤汤如今的实力不可能那么轻松将他斩杀,说到底还是运气所在。而眼下这些咒奴很明显皆处于巅峰时期,要说以一当百那是虚的,可以一当十却完全不在话下。故而凤汤汤清楚对待这支队伍要格外谨慎,尤其是他身边还拖着累赘的情况下,不然大概是真的要去见天公了。
便在此时,那位侍卫统领掉头来到马车旁隔窗与里面的人说着什么,说完便将两指放在唇间……
——咕!
鸣声高亢,撕破了车队的平静,众人闻声逐渐放缓速度直至停下来。
侍卫队长又举拳于空打了两个手势,骑兵们得到命令开始有条不紊的散开,有二十人驻于四周警戒,其余的则每十人聚在一起从驮马身上取下锸、钁、铁盂等诸多工具,分工好后准备生火造饭,只有马车和那八个咒奴纹丝不动,宛如雕像般。
凤汤汤见状踢了踢牛腹,大犇则是晃悠悠地抬起脑袋,只看了眼前方驻停的队伍便明白了主人的意思。
鉴于阿雅烧饭的手艺实在难以让人恭维,凤汤汤决定亲自动手。生好火后,从所剩不多的干粮中挑了一张奶皮子,均匀撕成数份置于烧热的石板上,待烤出油后再取数块肉干以热油烹烤。
不多时,奶香与肉香随着柴烟冉冉弥散,最后用树枝将奶皮子和肉块一一挑起夹在一块,一份奶皮子夹肉干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凤汤汤拿起两块肉干吹了吹热气,将其中一块递给阿雅,小丫头双手接过肉干后并没有着急吃,歪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凤汤汤手里冒着热气的食物,怀疑二字就差刻在脸上了。
“热的,胃不好。”
“我……你吃不吃?不吃就拿回来。”
凤汤汤佯装生气,伸手就要去夺阿雅手中的肉干,吓得阿雅双手一缩,三五下便将整块肉干连带奶皮子塞进了口中,腮颊顿时如同运粮的小耗子般鼓鼓囊囊的,可爱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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