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儿醒醒，老板来了”小宇摇了摇李杰的肩膀，便匆匆飞身跨入了自己的工位。
从上个月起，李杰接下了志新集团的营销策划案搭建模块之后，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常常在公司通宵达旦，会客厅的沙发几乎成了他的专属卧榻。
昨天晚上盯过施工现场后，又回来改那没什么可改的施工方案，没办法，客户觉得图片不好看呐。直到清晨，李杰才糊里糊涂在工位上趴着打起了盹，以至于早上上班时间都未醒来。
正发懵中，小宇问，“杰哥，又通宵啦？”“嗯，项目没做完急啊”李杰交叉十指往头顶推了推，然后深深抻了个懒腰。
“嗨，这么拼命能赚几个钱，从去年提成没给我们发我就苟着了，爱谁谁”“你多好啊，一个人吃饱就行，就那点工资还能偶尔出去潇洒一下”李杰稍微回了点精神调侃道“嘿，我要是缺钱，干吗跟他干啊”小宇憋着嘴，拉出了一个向下的弧线。
李杰还没理解这句话，原本吵吵嚷嚷的开放办公间忽然静了下来，转而变成敲击键盘的声音。
只见一位花白短发，面容严肃，身着正装约莫五十岁的长者正穿过走廊。李杰也打开自己的本子，用中性笔圈点着昨日列好的计划。
“李杰，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在距离李杰工位前方五米左右的距离，传来了老板低沉有亲和力的声音。
李杰打了个机灵，从工位上跳了起来，正推开椅子跨出了右腿，他愣了一下又收了回去，在工位上摸索了一遍，拿起了刚打开的本子和笔，还有一沓打印好的策划案。
“当当当”李杰用右手指关节敲在老板办公室的门框上，铝合金门框发出了怪声，李杰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老板站在红木办公桌前手掌向下朝李杰勾了勾手，“进来”磁性的声音透过玻璃门闷闷地传过来。
李杰压下门把手推门进入，转身将门关好
“董总，您找我啊”
“嗯，你坐，手上的项目做得怎么样了”
说完他顺势坐在了办公桌前的真皮转椅上。
“还，还行吧，昨天搭建好了，今天傍晚开始路演，上午我得把二期方案提交上去，还有……”
“做工作要懂得统筹规划，要懂得借力，公司给你做的虽然是志新集团的小项目，但是它同样重要。”董总打断了李杰的称述，微微皱起了眉。
“公司会客厅是需要接待客户的，你躺那儿有碍观瞻，也会影响别的同事工作，要调整好自己的作息，把工作尽可能地做在前面！”
听罢李杰站了起来，“好的董总”他习惯性地低下了头，两只眼睛看着地面，转而看着自己的脚尖。这是一双穿了两年的运动鞋，鞋面上占满了灰尘，显得有些狼狈。
“对了，听财务说，这次你提交的搭建费用又有非标项目？”
“是这样的，现在夜间施工费确实有困难我们的费用他们成本都不够呀”李杰解释道。
“你是哪一边的？公司各个地区的供应商都没有增加夜间费用，怎么到你这三天两头往上提，遇到困难要想办法解决，要跟他们沟通，别因小失大”董总似乎有些生气了，语速快了一些。
“那这次的费用……”
“我让财务驳回了，你沟通完调整一下，再提交上来”
“好的董总，那我去干活儿了……”
“去吧，工作多用点心，你也是老员工了，将来还要带团队，还有更广阔的天地等待你去开辟，做好每个项目，脚踏实地自然会成长。”
“好的，谢谢董总”
回到工位，小宇立马凑了过来，“杰哥，老板给你开小灶了？”
“那一定是得到重用了”旁边的陈丽附和到。
李杰带着疲惫的面容，痛苦一笑，并没有接话。坐在工位上，李杰的脑子越发混乱，17英寸小显示器上的表格线条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他感觉自己眼睛已经不能聚焦了，显示器发出的光亮更显刺眼。他抽了张纸，擦了擦眼角站起身来。
“还是去工地看看吧，不知道收尾清洁做得怎么样了”。就这样李杰迷迷糊糊带上耳机就出了公司门。
“我们站在高楼上，看着地上的小蚂蚁……”这是他最近常听的歌曲，他感觉自己正如歌名一样，只是《活着》，莫名有种共鸣，胸腔里的淤积之气也能够短暂舒缓。
地铁走了七八站，他换了一辆单车，公司是有公务车辆的，项目人员都可以申请使用，还有专门司机。可是李杰不想用，他更愿意独自乘坐公共交通，仿佛越是嘈杂的环境，越是能够脱离繁杂，这成为了他自己特有的解压方式。
来到了工地，这是客户公司大楼的广场，晚上他们就要在这里举行新品宣发活动，不过这跟他关系不大，演绎资源、活动流程都是其他同事在负责，他只需要保证舞台不塌。
“想想真可笑啊”李杰自言自语道，“五年了，每个项目都要跟施工方扯皮那点费用，看小陈请个唱歌的来，没一个小时，十万没了，你看看这些工人，顶着大太阳干活，爬桁架，桁架……喂！你踏马给我下来！”
李杰脸都绿了，只见一名工人正骑在桁架跨中，并未系上安全带，望其神情，似乎恍惚中摇摇欲坠。
李杰三步并作两步冲进舞台红毯范围，此时已有三五人正在劝导。
“老郑啊，我平时待你不错吧，你有啥事下来商量啊，你要相信我！”
一位光头中年，仰着头满脸油汗焦急地喊到。
“对呀，你先下来吧”旁边的工友也纷纷劝说。
“我不下来！你把我工钱结了再说，否则老子把这狗屁架子晃倒，你也别想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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